滾燙的鮮血,順著宇文霜蒼白縴細的手腕,汩汩流入李琰冰冷干裂的唇間。那冰封的薄霜,如同遇到烈火的殘雪,發出“滋滋”的細微聲響,迅速融化、消退。李琰原本微弱得幾乎斷絕的呼吸,竟然奇跡般地重新變得明顯了一些,胸膛有了微弱的起伏。
“有用…真的有用!”甦烈刀疤臉上的肌肉因激動而扭曲,狂喜瞬間沖散了絕望。他手忙腳亂地撕扯著自己的內襯,想要為宇文霜包扎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別…別管我…”宇文霜倔強地搖頭,聲音虛弱得如同風中游絲,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搖晃。她的臉白得像一張新糊的窗紙,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只有那雙眼楮,依舊死死盯著李琰臉上不斷融化的冰霜,亮得驚人,燃燒著不顧一切的意志。“讓血…流進去…流進去貴人就能活…” 大量的失血讓她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如同退潮般迅速模糊。
“丫頭!撐住!”甦烈低吼一聲,再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宇文霜割破的手腕,用撕下的布條緊緊纏繞、加壓止血!那洶涌的鮮血,終于被強行止住。宇文霜身體一軟,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綿綿地向後倒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霜丫頭!”甦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癱軟的身體。入手處一片冰涼,她的氣息微弱得如同殘燭。甦烈心中劇痛,這丫頭是用自己的命在換貴人的命啊!他將宇文霜輕輕放在李琰腳邊的冰面上,脫下自己沾滿雪沫的厚重皮襖,嚴嚴實實地裹在她身上。
冰台上,李琰臉上的冰霜已然褪盡,甚至恢復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色。然而,這短暫的生機如同曇花一現!一股不正常的、病態的潮紅,迅速從他臉頰蔓延開來!他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急促,喉嚨里發出如同風箱般“ ”的聲響!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痙攣!一股灼人的高熱,如同地底噴發的岩漿,瞬間從他體內爆發出來!冰涼的冰台表面,竟被他滾燙的身體蒸騰起絲絲縷縷的白氣!
冰火兩重天!冰髓的極致陰寒被宇文霜滾燙的鮮血強行沖開、中和,卻又引發了髒腑深處被壓制的重傷和寒氣反噬!如同被點燃的油庫,轟然爆發出毀滅性的高熱!
“不好!”甦烈臉色驟變!他探手一摸李琰的額頭,燙得嚇人!這絕不是好轉的跡象,而是更加凶險的垂死掙扎!“冰髓寒毒被熱血沖散,反噬重傷之軀…糟了!糟了!”甦烈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刀疤臉漲得通紅。冰窖里只有刺骨的寒冷,哪來的退熱良藥?宇文霜失血昏迷,再放血就是催命!
就在甦烈束手無策、急得幾乎要撞牆之時,他目光無意間掃過冰窖角落——那里堆放著一些勘探鷹喙絕地時帶回來的雜物,其中幾塊暗紅色、散發著刺鼻硫磺氣味的礦石格外顯眼!
“硫磺礦?!”甦烈腦中如同劃過一道閃電!鷹嘴崖附近有地熱,他曾听老輩講過,火山硫磺性極陽燥烈,可驅寒闢穢!雖然霸道無比,稍有不慎便是烈火焚身,但眼下…貴人體內冰火相沖,寒毒已破,熱毒肆虐,或許…只有這至陽至烈之物,以毒攻毒,才有一線渺茫生機!
“媽的!拼了!”甦烈眼中爆發出孤注一擲的凶光!他幾步沖到角落,抓起一塊拳頭大小、稜角尖銳的暗紅硫磺礦石。回到冰台前,他拔出腰間的橫刀,用刀背對準礦石,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堅硬的礦石在蠻力敲擊下碎裂開來,暗紅色的粉末和細小的顆粒簌簌落下。甦烈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刮下最細膩的一層硫磺粉末,收集在掌心。一股濃烈刺鼻、令人作嘔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甦烈看著掌心那點暗紅色的粉末,又看看冰台上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痛苦痙攣的李琰,眼神決絕。他掰開李琰緊咬的牙關,將那一小撮硫磺粉末,混合著冰台上剛剛融化的冰水,強行灌了下去!
粉末入喉!
“呃啊——!”昏迷中的李琰發出一聲極其痛苦、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嘶嚎!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回冰台!那灼熱的高熱仿佛被瞬間點爆!他全身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赤紅滾燙,青筋如同虯龍般在皮膚下暴起!口鼻中甚至噴出帶著硫磺味的灼熱氣息!
“貴人!”甦烈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賭錯了?!這霸道的硫磺,成了催命的毒藥?!
就在甦烈幾乎要絕望之時,李琰那弓起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猛地癱軟下去!那駭人的赤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粗重灼熱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穩、悠長…雖然依舊帶著高熱後的虛弱,卻不再是那令人絕望的狂亂!他的身體微微起伏著,陷入了深沉的、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的昏睡。
成了?!甦烈顫抖著伸出手指,探到李琰鼻下——均勻而溫熱的呼吸!再摸額頭——雖然還燙,卻不再是那種焚毀一切的高熱!冰火交攻的凶險…似乎暫時扛過去了!他如同虛脫般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冰面上,後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冰台上沉沉睡去的李琰,又看看旁邊裹在皮襖里、氣息微弱的宇文霜,一股劫後余生的巨大疲憊和酸楚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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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血腥味尚未散盡,混合著濃烈的藥味,壓過了之前的暖香。燭火通明,卻照不亮人心底的陰霾。
李晟被安置在偏殿的軟榻上,臉色蠟黃,嘴唇干裂起皮,雙目緊閉。右肩處厚厚的紗布被鮮血浸透,又染上了深褐色的藥膏痕跡,看起來觸目驚心。幾名太醫圍在榻邊,低聲商議著,臉色一個比一個凝重。那枚“破風錐”深深嵌在肩胛骨中,靠近肺葉,稍有不慎,拔箭即死!
上官婉兒靜靜地站在榻前,鵝黃的宮裝上還沾著李晟肩頭噴濺出的暗紅血點,如同雪地里的落梅。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緊盯著李晟毫無血色的臉的眼楮,深得像兩口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難以言喻的痛楚、憤怒和後怕。殿內侍立的宮女宦官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如何?”婉兒的聲音響起,清冷得不帶一絲波瀾,卻讓幾位太醫同時打了個寒顫。
為首的劉太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躬身道︰“啟稟殿下…李將軍傷勢極重…那奇特的螺旋鋼釘,深入肩胛,卡在骨縫之中,更兼帶有倒刺…強行拔出,恐撕裂肺腑,立時斃命!且…且此物似有古怪,傷口周圍皮肉青黑,隱隱有麻痹腫脹之象,恐…恐淬有劇毒!”
“劇毒?!”婉兒瞳孔猛地一縮!她猛地看向李晟肩頭那被血污和藥膏覆蓋的傷口邊緣,果然隱隱透著一絲不祥的青黑色!一股冰冷的殺意瞬間從她身上彌漫開來!那神秘箭手…竟如此歹毒!不僅要殺她,連替她擋箭的人都不放過!
“可能救治?”婉兒的聲音如同冰珠砸落。
“這…”劉太醫額頭汗如雨下,“臣等…只能以內服湯藥,外敷拔毒膏,暫時穩住傷勢,壓制毒性蔓延…至于拔箭…非華佗再世,扁鵲重生…實…實無把握啊殿下!”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余太醫也跟著跪下,渾身發抖。
婉兒看著跪了一地的太醫,又看向榻上氣息奄奄的李晟,袖中的雙手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本宮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
“吊住他的命!”
“需要什麼藥材,哪怕是龍肝鳳髓,去內庫找!沒有就去搶!”
“傳令太醫院,所有當值不當值的太醫,全部給本宮滾過來會診!治不好李將軍,本宮要整個太醫院陪葬!”
“還有!”婉兒猛地轉身,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利劍,射向侍立在陰影中的玄衣衛統領,“影七!”
“卑職在!”一個如同影子般的中年男子無聲無息地跪倒在婉兒面前。
“查!”婉兒的聲音帶著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殺機,“給本宮動用一切力量!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放冷箭的雜碎挖出來!那枚‘破風錐’!它的來歷!它的打造者!所有經手過的人!所有可能擁有它的人!三天!本宮只給你三天時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找不到…你提頭來見!”
“遵命!”影七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如同冰冷的機器。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殿內陰影之中。
婉兒緩緩走回李晟榻前,看著他因痛苦而緊蹙的眉頭,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她伸出手,指尖極其輕微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拂開他額前被冷汗浸濕的一縷亂發。動作輕柔,與她剛才那雷霆萬鈞的殺伐決斷判若兩人。
“李晟…”她的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見,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脆弱,“撐住…為了長安…為了…陛下…”
巨大的犛牛皮金帳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牛油火把 啪作響,映照著論莽羅支那張如同岩石般冷硬的臉。他面前矮幾上,攤著兩封剛剛由信鷹帶回的密信。
一封來自邏些,尚結贊大相的親筆手令,措辭嚴厲︰
“莽羅支!回紇之事,壞我大計!阿史那雲若死,磨延啜必成瘋狗!不惜一切代價,穩住他!‘天山雪魄蓮’已由秘庫取出,正由‘雪鷂’以最快速度送往你處!此物珍貴無比,百年難覓!務必親手交予磨延啜!告訴他,此乃吐蕃秘庫聖藥,可解百毒!本相耗費心血才為他求得!只要阿史那雲服下,定能轉危為安!待其女康復,盟約依舊!我吐蕃願助他踏平長安,以泄心頭之恨!切記!此蓮務必親手交予磨延啜!若被唐軍或他人知曉…後果自負!”
另一封,則是潛伏在長安城內的細作冒死傳回的密報︰
“…上官婉兒遇刺,李晟重傷垂危!刺客所用確為‘破風錐’!長安戒嚴,全城大索!據查,此物形制特殊,尾部螺旋紋路,疑似與…已故衛國公李靖府上舊部有關!李靖晚年曾于朔方軍鎮守,其親衛營‘玄甲破陣’擅用此類破甲利器!然李靖已逝多年,其舊部星散,線索渺茫…另,金光門甕城之戰,亦有此物驚鴻一現,救下城門絞盤…”
“衛國公李靖?朔方軍?破風錐?”論莽羅支鷹隼般的眼中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他拿起那枚從長安送回的、尾部帶著螺旋紋路的“破風錐”復制品,指尖摩挲著那冰冷的稜角。“李靖…大唐軍神…他的舊部?為何要救城門,又要殺上官婉兒?內斗?還是…故布疑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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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謀士噶爾•桑布扎眼中閃著毒蛇般的光芒,“無論那箭手是誰!長安城內已亂!李晟重傷,上官婉兒驚魂未定,羽林軍失去大將,正是軍心浮動之時!尚結贊大相送來的‘雪魄蓮’更是天賜良機!此物…”他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陰狠的笑容,“…根本不是什麼解藥!而是混合了‘腐心草’精華的劇毒!只要阿史那雲服下,必死無疑!而且死狀會極其痛苦猙獰!屆時,磨延啜只會更加瘋狂地認定是我吐蕃下毒害死他女兒!他會把所有的怒火,所有的仇恨,都傾瀉在長安城上!成為我們撕碎長安最鋒利的一把刀!”
論莽羅支眼中寒光一閃!他看著矮幾上那封尚結贊的手令,又看了看那枚冰冷的“破風錐”,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殘忍而冰冷的弧度。
“好!好一條毒計!借刀殺人,驅虎吞狼!”
“傳令!”
“派最精干的‘雪狼衛’,持本將金令,即刻護送‘雪魄蓮’前往回紇大營!務必親手交到磨延啜手中!告訴他,此乃吐蕃秘庫聖藥,大相耗盡心血所賜!為表誠意,我吐蕃大軍願後撤三十里!靜待回紇公主康復,再圖共伐長安!”
“再傳令!”論莽啜羅支的聲音帶著嗜血的興奮,“全軍拔營!後撤三十里!讓出戰場!讓磨延啜那條瘋狗…去替我們撞開長安的城門!”
絕望的氣息,濃得如同凝固的鮮血,死死壓在金狼帳內每一個人的心頭。牛油火把的光跳躍著,將阿史那雲躺在熊皮軟榻上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如同風中殘燭。
她的臉色已經不是灰敗,而是一種透著死氣的青筋,嘴唇是深得發黑的紫紺色,干裂起皮,如同龜裂的河床。肩窩處的傷口雖然被厚厚的、散發著惡臭的巫藥覆蓋,但邊緣的皮膚依舊腫脹發亮,青黑色的毒線如同丑陋的蛛網,頑固地向她的心口和脖頸蔓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隨著胸腔深處如同破風箱般痛苦的抽氣聲,仿佛隨時會徹底停止。
磨延啜可汗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雄獅,癱坐在女兒榻前的地毯上。紫貂皮大氅沾滿了污血和塵土,虯髯凌亂,眼窩深陷,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他一只大手緊緊握著女兒冰涼得如同冰塊的小手,另一只手死死攥著自己的金狼彎刀,刀柄幾乎要被他捏碎!白天瘋狂進攻吐蕃大營受挫的憤怒,損兵折將的挫敗,此刻都被女兒生命飛速流逝帶來的巨大恐懼徹底淹沒。
“雲兒…撐住…父汗在這里…撐住啊…”磨延啜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濃重的哭腔,一遍遍地重復著,仿佛這樣就能留住女兒的生命。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女兒的手正在一點點變冷,那微弱的脈搏如同即將斷掉的琴弦。
帳簾被猛地掀開,寒風裹挾著雪沫灌入。一名渾身披著厚厚白熊皮、臉上涂著防凍油彩的“雪狼衛”百夫長,如同雪地里鑽出的幽靈,大步走了進來。他單膝跪地,雙手高高捧起一個用整塊萬年寒冰雕琢而成的玉盒!玉盒在火把下散發著幽幽的寒氣,盒蓋緊閉,卻隱隱透出一股奇異的、混合著清冽與腐朽的香氣!
“偉大的可汗!”百夫長的聲音帶著高原特有的冰冷腔調,“奉論莽羅支將軍之命!護送我吐蕃秘庫聖藥——天山雪魄蓮!此乃尚結贊大相耗費心血,為公主殿下求得!大相有言,此蓮可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請可汗速速為公主殿下服用!吐蕃大軍已後撤三十里,靜待公主康復,再圖共伐長安,以雪前恥!”
“天山雪魄蓮?!”磨延啜如同瀕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猛地從地上彈起,一把奪過那冰冷的玉盒!入手處寒氣刺骨,那股奇異的香氣更加清晰。他顫抖著手,掀開玉盒的蓋子——
一股更加濃郁的、沁人心脾卻又帶著一絲詭異甜膩的異香瞬間彌漫了整個金狼帳!玉盒內,厚厚的萬年冰髓之上,靜靜地躺著一株…美得令人窒息、也詭異得令人心悸的“蓮花”!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如同琉璃般的淡藍色,花瓣層層疊疊,如同最上等的冰晶雕琢而成,在火把下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暈。花蕊處,卻是一點極其鮮艷、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紅!整株蓮花散發著磅礡的生命氣息,卻又隱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寒與…死寂!
帳內所有的回紇貴族和巫醫,都被這傳說中的聖物驚呆了!連那奄奄一息的阿史那雲,似乎也被這奇異的香氣吸引,極其艱難地、極其微弱地轉動了一下眼珠。
“聖藥…真是聖藥!”老巫醫激動得渾身發抖,匍匐在地,“長生天保佑!公主殿下有救了!”
磨延啜看著玉盒中這美輪美奐卻又透著詭異的雪魄蓮,又看看女兒那張被死亡籠罩的小臉,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但隨即又被一絲極其深沉的疑慮和警惕所取代!吐蕃人…會這麼好心?!白天還殺得你死我活,晚上就送上救命聖藥?尚結贊那個老狐狸…
“可汗!速速給公主服下吧!遲則生變啊!”一名心腹大將急切地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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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延啜死死攥著冰冷的玉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看著女兒越來越微弱的呼吸,感受著她手心那刺骨的冰涼…巨大的恐懼和救女的渴望,如同兩頭凶獸,在他心中瘋狂撕咬!
給?還是不給?
信?還是不信?
這究竟是救命的仙草…還是…催命的毒餌?!
寒風卷著雪沫,抽打著西市狹窄巷弄里破敗的招牌。大部分店鋪早已關門閉戶,只有巷子深處一間不起眼的、門板歪斜的鐵匠鋪里,還透出一點昏黃搖曳的燈火,伴隨著斷斷續續、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鋪內極其簡陋,爐火早已熄滅,冰冷得如同冰窖。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穿著髒污油膩單衣的老鐵匠,蜷縮在一堆散發著霉味的干草上,瘦骨嶙峋的身體隨著劇烈的咳嗽而不斷顫抖,仿佛隨時會散架。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放在面前破木墩上的一小截黝黑的、尾部帶著螺旋紋路的金屬——正是“破風錐”的尾部殘片!
一個穿著普通棉袍、面容隱藏在陰影里的男子如同鬼魅般站在鋪子中央,聲音沒有任何溫度︰“老張頭,認得這東西嗎?”
老鐵匠的咳嗽聲更加劇烈了,好半天才喘過一口氣,抬起枯瘦如同雞爪般的手,顫抖著拿起那截殘片。昏黃的油燈下,他渾濁的眼楮湊得很近,幾乎貼在了那螺旋紋路上。他布滿老繭和燙傷疤痕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那冰冷的稜角,感受著那獨特的螺旋凹槽的深度和弧度…
時間一點點流逝。影七如同石雕般站著,沒有催促。只有老鐵匠粗重的喘息和爐灰簌簌落下的聲音。
突然!
老鐵匠摩挲的手指猛地一頓!他那渾濁的眼楮里,驟然爆射出一種極其復雜的光芒——有震驚,有恐懼,有追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這…這紋路…這力道…”他干裂的嘴唇哆嗦著,聲音嘶啞如同破鑼,“錯…錯不了…是‘他’的手藝…只有‘他’…才能打出這麼完美的‘破風旋’…”
“他是誰?”影七的聲音陡然變得銳利。
老鐵匠的身體猛地一抖,仿佛被那冰冷的語氣刺傷。他驚恐地看了一眼影七,又飛快地低下頭,死死攥著那截殘片,仿佛那是燙手的烙鐵。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好半天才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衛…衛國公…府…當年…親衛營…的…老…老…”
話未說完,又是一陣更猛烈的咳嗽襲來!他瘦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地抽搐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只有那截冰冷的“破風錐”殘片,被他死死攥在枯瘦的手中。
影七眼中寒光一閃!衛國公府!親衛營!果然指向李靖!他不再停留,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陰影般消失在鐵匠鋪外呼嘯的風雪中。
鋪內,只剩下老鐵匠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在冰冷的寒夜里回蕩,帶著無盡的恐懼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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