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源頭的冰層在子夜時分轟然炸裂,千丈高的水霧裹挾著碎冰砸向河面,三百艘覆著鎏金鱗片的宇文氏船隊正逆著暗流而上。船頭雕刻的八部天龍神像突然轉動眼珠,孔雀石瓖嵌的瞳孔里迸射出淬毒弩矢,破空聲刺破了寒夜。
李琰手中龍淵劍嗡鳴震顫,劍穗上的星紋亮起微光。他足尖輕點甲板,青鋼劍刃如游龍擺尾,將射向面門的三支弩矢斬成齏粉。身後傳來纜繩崩斷的脆響,龍骨水車的巨輪在浪濤中劃出半圓,十二名玄甲軍正合力推動改良後的"鐵鷂車"——車頂青銅傘蓋表面的雲雷紋突然亮起,如蓮花般層層旋開,將密集的毒矢盡數彈入濁流。
"變鋒矢陣!"李琰的龍吟混著黃河水咆哮,陌刀手的甲冑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首排戰士半蹲成盾牆,三尺厚的鐵盾邊緣嵌著磁石,竟將射來的弩矢生生吸附;次排拋出浸過松脂的鐵網,網繩上的倒刺勾住鎏金佛像的瓔珞,末排戰士踩著同伴肩膀躍起,三丈長的鉤鐮槍專挑佛像關節處的榫卯結構。
慕容雪的銀槍在掌心化作冰霧,她的身形如鬼魅般鑽入首尊佛像的蓮花座。機關齒輪的 嗒聲在耳畔炸響,冰髓順著青銅管道滲入核心時,她忽然听見佛像胸腔內傳來《周禮》經文的吟誦——是宇文家的"機關咒"!指尖的冰晶驟然凝結,將刻著咒文的銅片凍成碎渣。
當第一尊佛像的頭顱墜入黃河時,羊皮鼓的悶響從船隊中央傳來。宇文祭司赤足站在三丈高的祭台上,背後三十六面青銅鏡隨鼓聲旋轉,黃河水竟在鏡光中逆流而上,形成直徑十丈的水龍卷,螺旋著向岸邊碾壓而來。
上官婉兒蒙眼的鮫綃無風自動,她扯下絲絹的瞬間,雙目流轉著銀河碎光。自從在洛陽azaar得到波斯佔星師的秘傳,她眉間的星紋便與渾天儀產生共鳴︰"裴九娘!震位三十丈,磁暴雷引天璣!"
袖中十三枚刻著星宿的雷丸應聲飛出,裴九娘的指尖在青銅扳機上連扣三下。改良後的磁暴雷並非火藥,而是將昆侖磁石與雷音砂融合的機關——炸開的電弧如銀蛇狂舞,竟順著水龍卷的水汽爬向敵船。武 躍上桅桿的動作驚飛宿鴉,她耳後七星痣泛著青光,《大禹治水歌》的古調混著龍吟震碎雲層︰"導河積石,至于龍門......"逆流的河水突然發出金石之音,在船隊下方凝結成冰阪,將三百艘金船生生托上淺灘。
與此同時,洛陽白馬寺地宮的燭火突然齊滅。當李淳風的弟子用星象羅盤重新點亮長明燈時,楊廣所立的鎮河碑正滲出鮮血般的光。"武周代唐"四個蝌蚪文在碑面游走,五姓門閥的代表跪在丹墀下,朝李治呈上的聯名信上蓋著二十四方玄玉印。
"陛下,此乃天意!"範陽盧氏的族長叩首時,腰間玉佩撞在青磚上發出裂響。金吾衛統領卻在此時捧來木盒,三百卷用魚鰾膠封存的《氏族志》真本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每卷扉頁都蓋著宇文護的虎頭印,記載著崔盧李鄭王的先祖,皆是以"宇文"為氏的鮮卑部曲。
上官婉兒的指尖撫過焦黑的碑身,忽然聞到石縫里飄出沉水香的氣息。"偽碑!"她咬破指尖,鮫珠血在虛空繪出洛書九宮,碑文突然如活物般扭曲,真正的銘文浮現時,整個地宮響起水龍吟︰"水能載舟......"最後四字尚未顯形,她已將御賜金箔灑向碑身,灰燼中浮出的字跡讓五姓老者面如死灰——"亦能覆舟,民心即天心"。
裴九娘的工部車馬隊在黎明前抵達範陽盧氏祖陵。當探照燈的光束掃過陪葬坑時,所有人的後頸都泛起寒意︰三千具冰俑整齊排列,面容竟與尚書省官員分毫不差,胸腔內嵌著刻有"開元"二字的磁石,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熒光。
"看冰棺!"學徒的驚叫打破寂靜。盧氏先祖的遺體被玄冰封存,右手緊攥的羊皮卷邊緣已碳化,裴九娘戴上犀角手套展開殘卷,"換天策•女帝卷"五個朱砂字刺痛雙目。宇文愷的筆跡在冰光中浮動︰"取星圖之主血脈,融渾天儀缺口,可改星軌......"
地鳴從驪山深處傳來時,冰俑的磁石突然共振。李琰帶著玄甲軍趕到時,三千冰俑正以李靖六花陣推進,陌刀劈砍的軌跡竟與《衛公兵法》絲毫不差。他的龍淵劍與冰俑刀刃相擊的瞬間,劍身上的二十八宿紋突然發燙——那些關節處的磁砂,分明是當年打造玄甲軍兵器的星隕鐵!
"坎位在北,離火向南!"上官婉兒的鮫珠突然暗淡,她以血繪出的星圖在空中忽明忽暗。慕容雪的冰龍卷剛纏住前排冰俑,裴九娘的火龍櫃已噴出昆侖磷火——這不是普通火焰,而是凝固的星隕碎片,遇冰即爆發出青紫色焰浪。當冰俑在火焰中融化時,地宮深處傳來鎧甲踫撞聲,白袍老將的馬槊刺破火牆,槊尖刻著的"薛"字讓李琰瞳孔驟縮。
"遼東之戰,末將明明......"李琰的聲音被馬槊帶起的風壓碾碎。薛仁貴的面容與十年前無異,只是眼白泛著冰藍色,甲冑下露出的皮膚布滿霜紋——分明是被宇文家"冰蠶換骨術"改造的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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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堤壩的裂縫在申時初刻擴大三寸。上官婉兒跪在觀測台上,鮫珠在掌心碎成齏粉,最後一道預知影像卻是李琰抱著她的軀體站在渾天儀前。"西南角還有三百民夫!"她的吼聲混著雷鳴,指尖在青銅刻度盤上劃出鮮血,"快走!洪峰還有兩刻......"
話音未落,第七次地動襲來。李琰看見她突然捂住眼楮,鮫珠碎裂的藍光中,兩行血淚滴在她後背——那里竟浮現出與渾天儀相同的星圖,缺失的天樞星位正在流血。他幾乎是本能地沖過去,將即將墜入洪流的身影撈入懷中,掌心觸到的肌膚一片滾燙,星圖胎記的紋路正與渾天儀的缺口緩緩吻合。
慕容雪的銀槍插在冰面上,身影已經半透明。她看著遠處即將崩塌的冰壩,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天山瑤池,李琰為救她被雪豹抓爛後背的場景。"記得...小時候你總說我像冰疙瘩..."她的聲音混著冰裂聲,"這次...換我當你的補天石..."銀槍刺入心口的瞬間,整段河道的水突然靜止,千萬片冰晶從她體內溢出,在渾天儀上方聚成璀璨星圖。
李琰的劍刃在顫抖,他听見慕容雪最後說"去做該做的事",然後看著她的身影碎成千萬片流螢,匯入渾天儀的缺口。當星圖完全顯現的剎那,黃河上空升起兩輪紅日——較小的那輪中,武媚娘身著九龍袍的剪影正凝視著大地,而真正的太陽,此刻正從她的冕旒間升起。
甲板上,宇文祭司的銅鏡映出武 的面容。她發間長出龍角,耳後七星痣連成北斗,正在鏡光中褪去人形。李琰的龍淵劍突然指向天空,劍身上的星紋與渾天儀共鳴,形成的光橋直通黃金船。他不知道船上等待的是母親的真相,還是宇文家最後的換天策,但掌心殘留的溫度告訴他——上官婉兒後頸的星圖,與慕容雪冰髓里的星芒,還有武 即將龍化的瞳孔,正將他推向一個從開皇年間就設下的局。
黃河水在星圖下靜靜流淌,仿佛從未咆哮。李琰低頭看著懷中昏迷的上官婉兒,她睫毛上凝著的水珠,竟與渾天儀某顆星子的軌跡完全重合。遠處傳來裴九娘的呼喊,說在冰俑殘骸里發現了刻著"武照"二字的磁石——那是武媚娘尚未登基時的本名。
暮色中的船隊燃起金色火焰,宇文氏的族徽在火中崩解成星塵。李琰忽然想起母親常說的話︰"黃河水轉過九十九道彎,終會流向該去的海。"此刻他握著上官婉兒的手,觸到她掌心的繭——那是常年繪制星圖磨出的印記,突然明白所謂天命,或許從來不是碑文中的預言,而是這些願為人間燃盡的星子,在濁流中照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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