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西婭剛剛回到床上,休息室的門就咯吱一聲被打開。
多羅西婭懶懶翻身得時候,就看見德拉科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焦灼的興奮。
“西婭!”
德拉科的聲音帶著一種急促的低語,幾乎撲到她椅旁,灰眼楮里充滿著亢奮。
“有進展了,絕對有進展!要不要去跟我看看……”
他說著,習慣性地、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伸出手,想去抓住她的手腕,拉她起來跟他走——就像他過去經常做的那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被寵壞的急切。
他的手指即將踫到她繃帶邊緣的前一刻——
“別踫我!”
多羅西婭的反應快得驚人,幾乎是觸電般猛地一縮,整個身體都繃緊了,向後緊貼在床頭上。
她甩開他手的動作幅度不大,卻因為牽扯到了傷處而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德拉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愣住了,灰眼楮里的興奮光芒像被潑了冷水一樣迅速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錯愕和難以置信。
他真正地、第一次仔細地看向她那纏著繃帶的手,看向她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瞬間失去血色的臉頰。
“你……”
他張了張嘴,聲音里的急切消失了,只剩下困惑和一絲突然涌上的、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驚慌。
“……你真的受傷了?”
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她為了請假而編造的借口,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謊言,就像他有時也會做的那樣。
他甚至私下里還覺得她這主意不錯,覺得多羅西婭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兒……
可剛才她那反應……那絕不是裝出來的。
多羅西婭緩過那陣尖銳的疼痛,呼吸略微急促,黑色的眼楮里情緒復雜——有痛苦,有惱怒,還有一絲深深的、幾乎是疲憊的嘲弄。
女孩兒靠在床頭上,滑進被子里。
她看著德拉科臉上那毫不作偽的驚訝,嘴角扯出一個沒什麼笑意的弧度。
“不然呢,德拉科?”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
“你以為斯內普教授親自調配特效藥膏是因為我演技出眾?還是覺得西奧多•諾特是個能被輕易蒙騙的傻瓜?”
她輕輕抬起那只受傷的手,動作間依舊帶著明顯的不適,展示給他看那潔白的繃帶,眼神里卻是一片寒涼。
“我們為了堵住所有懷疑的嘴……總得付出點真實的代價,不是嗎?”
德拉科徹底怔住了,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茫然,然後是細微的震動。
他看著她手上的繃帶,一種自責感頓時涌上心頭。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要求,多羅西婭才弄傷自己的嗎?
“你……”
他喉嚨有些發干,灰眼楮里的情緒變得復雜難辨,先前關于消失櫃進展的興奮被一種莫名的、沉甸甸的東西壓了下去。
“……你沒必要……”
“有必要……”
多羅西婭打斷他,聲音不高,語氣也溫柔的很。像是給小孩兒講睡前故事一樣平靜。
“謊言需要基礎,德拉科。尤其是當我們周圍都是聰明人的時候。
這只是……確保我們的故事能站得住腳所必須的一環而已……我們不能給自己平添負擔不是嗎……”
多羅西婭用完好的手摸了摸德拉科蒼白的臉。
“快睡覺吧……明天第一節課是黑魔法防御,我們總不能讓斯內普教授批評,對嗎?”
德拉科怔怔地看著她,那雙灰眼楮里翻涌的激烈情緒,似乎在她輕柔的觸摸和低語中慢慢沉澱下來。
他沒有離開,反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又像是尋求某種確切的安慰,他微微偏過頭,冰涼的鼻尖和臉頰下意識地、輕輕地蹭了蹭多羅西婭停留在他唇邊的那只完好的左手手心。
這是一個極其細微的、近乎本能的動作,帶著一種與他平日傲慢截然不同的脆弱和親昵。
多羅西婭的手指微微一頓,卻沒有收回。
他不再多言,也沒有返回男生宿舍,而是就著這個姿勢,有些笨拙卻又異常自然地側身,擠上了她那張對于一個人來說寬敞、但對兩個人卻顯得有些局促的四柱床。
他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避開她受傷的右手,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將臉埋進了她頸後散落的黑色發絲里。
他的呼吸溫熱地拂過她的皮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般的顫抖。
他整個人仿佛終于從那種高度緊繃的狀態中松懈下來,像一只找到巢穴的幼獸,緊緊依偎著她,尋求著溫暖和庇護。
“听說了嗎?鄧布利多校長回來了!”
“真的?他離開有好些日子了吧?” “早上有人看到他了,在門廳里,和麥格教授說話呢……”
多羅西婭握著餐叉的左手猛地一僵,香腸從盤子里滑脫。
阿不思•鄧布利多回來了。
那個唯一能讓連名字都不能提的大人也感到忌憚、那個目光能看透人心最深秘密的巫師,回到了霍格沃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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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髒驟然加速跳動,一個強烈的、幾乎是本能的念頭攫住了她。
她必須去見鄧布利多。
多羅西婭攥著那只瑩綠色的水晶瓶,瓶身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往骨髓里滲,卻壓不住胸腔里怦怦亂跳的心髒。這兩天她一直在把玩這個冰涼的小瓶子,每次都想多上一些,讓自己的傷口快一點好。
她站在鄧布利多辦公室外的螺旋梯頂端,橡木大門上雕刻的鳳凰花紋在午後斜斜的陽光里泛著溫潤的光,羽毛的紋路清晰得能看見木頭的肌理。
這里的口令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把魔法世界里的所有甜品報一遍,肯定就能猜中正確答案。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剛踫到門把,就听見里面傳來羽毛筆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混著鄧布利多偶爾翻動紙張的輕響。
推開門時,老人正坐在堆滿文件的書桌後,半月形眼鏡滑到了鼻尖,銀白的長發垂在肩頭,手里捏著一支嵌著藍寶石的羽毛筆,筆尖懸在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上,似乎在斟酌詞句。
听見動靜,他抬起頭,藍色的眼楮里帶著剛從紐蒙迦德附近回來的疲憊,卻依舊彎起溫和的弧度,像浸了陽光的湖水。
“多羅西婭,你的手怎麼樣了?西弗勒斯今早還在教工休息室念叨,說某個學生總把草藥課當成冒險課。”
他的語氣太自然,就像在問一句尋常的家常,多羅西婭反倒攥緊了水晶瓶,指節泛白。
她走到書桌前,將瓶子輕輕放在桌角,瓶身與木頭踫撞發出一聲輕響,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教授,我的手已經不疼了,斯內普教授的藥膏很有效。”她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目光落在桌角那只裝著檸檬硬糖的玻璃罐上,罐子里的糖紙閃著彩色的光,卻沒像往常那樣伸手去拿,“但我今天來,是有別的事要跟您說。”
鄧布利多放下羽毛筆,身體微微前傾,鏡片後的目光帶著一種了然的沉靜,仿佛早已猜到她的來意。他抬手推了推眼鏡,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是為了格林德沃的事,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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