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著問。
“不。”
沈岩否定了。
“那……是誰?”
“一個你不需要知道的人。”
沈岩的語氣,不帶絲毫感情,直接堵死了凱文繼續追問的可能。
凱文識趣地閉上了嘴。
他明白了。
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只需要扮演好一個“任務目標”或者說“生意商品”的角色就夠了。
知道得太多,對他沒有好處。
一路無話。
當他們終于走出那片遮天蔽日的松林,來到停在公路旁的那輛黑色奔馳S級前時,凱g文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輛車,低調,沉穩,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就像它旁邊站著的這個男人。
沈岩拉開車門,示意他上車。
車內,是與外面山野完全隔絕的另一個世界。
頂級的皮革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恆溫的空調送出最舒適的風。
隨著車門厚重地關上,外界的一切嘈雜,都被隔絕在外。
只剩下引擎啟動時,那一聲低沉的轟鳴。
車輛平穩地匯入車流。
凱文坐在柔軟的後座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緊繃了一路的身心,終于有了一絲松懈。
然後,他才後知後覺地問了一句。
“我們……要去哪兒?”
沈岩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有想過,接下來要怎麼辦嗎?”
車廂內,瞬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只有輪胎壓過路面的聲音,在平穩地,持續地響著。
怎麼辦?
凱文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
是啊,怎麼辦?
在遇到沈岩之前,他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逃得越遠越好。
可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只要他還姓霍森,他就永遠逃不出那個籠子。
他根本,無處可去。
良久。
凱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干澀而沙啞。
“我……不知道。”
他的眼神里,寫滿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迷茫和絕望。
像一只在暴風雨中迷失了航向的孤鳥。
沈岩並不意外。
他將車開得更穩了一些,聲音平靜地傳來。
“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走。”
凱文猛地抬起頭,蔚藍的眼眸看向駕駛座上那個男人的背影。
“第一條路,回去。”
沈岩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件商品的價格。
“回到霍森家,把你哥哥準備對你做的一切,加倍奉還給他。”
“我會幫你,掃清所有的障礙,把你扶上那個你本該擁有的位置。”
“到那時,整個霍森家族,都是你的。”
凱文的心髒,猛地一縮。
他幾乎能想象到那條路上的血雨腥風。
陰謀,背叛,甚至……死亡。
那是他最恐懼,也最厭惡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我不想……”
“我不想和他們爭。”
沈岩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回答。
“很好。”
“那麼,第二條路。”
“告訴我所有你知道的,關于你哥哥安德魯的,見不得光的秘密。”
“我會用這些東西,去和你父親做一筆交易。”
“換你的自由,換你後半生,不再被霍森這個姓氏所累。”
“從此以後,天高海闊,你叫什麼,你是什麼身份,都由你自己決定。”
凱文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
自由。
這個詞,對他來說,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不用再活在哥哥的陰影下。
不用再看父親那冰冷的眼神。
不用再戴著虛偽的面具,參加那些無聊的晚宴。
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走在陽光下……
“我選第二條!”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不想再和他們有任何關系!”
“我只想自由。”
沈岩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很好,和他的判斷一致。
這少年,雖然聰明,但骨子里,還是個渴望溫暖和安寧的孩子。
權力的斗獸場,並不適合他。
“行。”
沈岩的回答,只有一個字。
沒有絲毫的矯情和拖泥帶水。
他透過後視鏡,看著那個因為得到承諾而眼眶泛紅的少年。
“你不是說,你父親欣賞你的商業天賦嗎?”
凱文點了點頭。
“那好。”
沈岩的話鋒,轉得又快又直接。
“假如,我幫你拿到了你想要的自由。”
“你,跟著我干,怎麼樣?”
凱文愣住了。
他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這里。
“我給你提供庇護,提供平台。”
“你,用你的腦子,為我創造價值。”
“這是一筆很公平的交易。”
沈岩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冷酷,那麼的現實。
他不是慈善家。
他救下凱文,觸發了任務,但這不代表他會白白養一個閑人。
尤其是一個,被系統認證過的,有商業天賦的閑人。
凱文看著後視鏡里,那雙深邃得看不見底的眼楮。
他沒有從那雙眼楮里看到任何的憐憫和同情。
只有平靜,理智,和對價值的評估。
但這,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因為這代表著,他對于眼前這個男人來說,是有用的,有價值的。
有用,就意味著安全。
意味著,他不會被輕易拋棄。
“好。”
凱文沒有絲毫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這一刻,他不是在和一個綁架者或者拯救者對話。
而是在和一個未來的老板,簽訂一份口頭的,卻比任何紙質合同都更具分量的契約。
用他未來的所有價值,換一個新生的機會。
車輛,在即將進入聖洛都市區的最後一個休息站,緩緩停下。
沈岩從副駕駛的手套箱里,拿出了一個黑色的袋子,向後遞了過去。
“換上。”
凱文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頂棕色的假發,一副平光眼鏡,還有一套完整的,專業級別的化妝品。
他愣了一瞬。
隨即,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自嘲的笑容。
他沒有問沈岩為什麼會準備這些。
這個男人,似乎永遠都走在事情發生的前面。
他拿起鏡子,動作熟練地開始往自己臉上涂抹那些瓶瓶罐罐。
先用遮瑕膏,蓋住臉上的傷痕和倦容。
再用修容粉,改變自己臉部的輪廓,讓原本立體的五官,變得平庸一些。
戴上假發,遮住那頭顯眼的金發。
架上眼鏡,擋住那雙過于清澈的蔚藍色眼眸。
他的動作,流暢得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