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不再多說，彎腰抱起女兒，轉身就走。
懷里的悠悠已經不哭了，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小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爸爸，我們回家嗎？”
“嗯，回家。”
回到家。
沈岩給悠悠換了身舒服的睡衣，又用溫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和手。
她臉上的紅疹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點淡淡的粉色印記。
精神也好了很多。
沈岩倒了杯溫水，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喝下。
他坐在床邊，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女兒，一句話也不說。
從S市到 州，再從 州趕回來，超過二十四小時的連軸轉，滴水未進。
此刻，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饑餓和疲憊。
心里被一種後怕和慶幸填滿了。
幸好，發現得及時。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
他伸手，理了理女兒額前有些凌亂的頭發。
悠悠仰起小臉，看著他。
大大的眼楮里，帶著一絲不安和小心翼翼。
她猶豫了很久，才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開口。
“爸爸……”
“嗯？”
“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啊？”
一句話。
像是一把柔軟的刀子，瞬間捅進了沈岩最柔軟的心房。
他所有的冷靜，所有的堅硬，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他愣住了。
他看著女兒清澈又帶著一絲怯意的眼楮。
她知道他忙。
她知道他每天有開不完的會，打不完的電話。
所以她生病了，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的難受，而是怕耽誤了他的工作。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愧疚，從心底深處，猛地翻涌上來，瞬間淹沒了他。
他拼命地賺錢，建立商業帝國，是為了給她一個最好的未來。
可他卻忘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最好的未來，就是爸爸的陪伴。
他俯下身，輕輕地將女兒摟在懷里。
動作很輕，很柔，像是怕踫碎了一件稀世珍寶。
“傻瓜。”
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爸爸的工作，就是為了悠悠。”
“沒有任何工作，比悠悠更重要。”
悠悠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真的嗎？”
“真的。”
沈岩將下巴抵在女兒柔軟的發頂上，閉上了眼楮。
“爸爸所有努力，就是為了讓悠悠和姑姑，可以永遠開心，永**安。”
“所以，悠悠健健康康的，就是對爸爸工作最大的支持。”
懷里的小人兒，似乎終于安心了。
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小腦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爸爸，你身上有飛機的味道。”
“嗯，爸爸剛出差回來。”
“那你累不累呀？”
“不累。”沈岩收緊了手臂，“抱著悠悠，爸爸就充滿電了。”
悠悠在他的懷里，咯咯地笑了起來。
笑聲清脆，像風鈴一樣。
听著女兒的笑聲，沈岩感覺自己那顆在商場上淬煉得堅硬如鐵的心，一點點地融化，變得柔軟而溫熱。
他抱著她，靠在床頭。
窗外，夕陽的余暉透過紗簾，灑下一室溫暖的光暈。
這一刻，沒有商戰，沒有陰謀，沒有億萬的資金流動。
只有一個疲憊的父親，和他失而復得的寶貝。
夕陽的余暉將晨星國際幼兒園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放學的鈴聲響起，孩子們像出籠的小鳥，嘰嘰喳喳地涌向校門口的家長。
甦皖的黑色賓利在車流中並不顯眼，但自有一股沉靜的氣場。
她推開車門，視線立刻在人群中鎖定了自己的兒子。
林諾背著藍色的小書包，一個人站在台階上，低著頭，小小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孤單。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興奮地四處張望尋找媽媽的身影。
甦皖的心微微一緊，她邁步走了過去。
“諾諾。”
她走到兒子面前，柔聲叫他。
林諾抬起頭，看到是甦皖，眼楮里瞬間蓄滿了水汽。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把頭埋進了甦皖的懷里。
甦皖愣了一下，隨即蹲下身，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怎麼了，寶貝？在學校被欺負了？”
林諾在她懷里搖了搖頭。
他悶悶的聲音傳出來，帶著濃重的鼻音。
“媽媽……我今天……我好像做錯事了。”
甦皖扶著他的肩膀，讓他看著自己。
“跟媽媽說，發生什麼事了？”
林諾的嘴唇哆嗦著，磕磕巴巴地，把下午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從他以為老師忘了給悠悠蛋糕，到他好心分享。
再到悠悠身上起了好多紅疹子，被醫生帶走。
最後，他說到了沈岩。
“悠悠的爸爸來了……他好高，他看我的時候……”
林諾的小身子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他……他沒有罵我，可是……可是我好害怕。”
甦皖靜靜地听著，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沈岩。
她腦海里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臉。
冷靜，銳利，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看似平和，卻隨時能迸發出致命的鋒芒。
她毫不懷疑，如果悠悠真的出了什麼大事，那個男人會毫不猶豫地讓所有相關的人付出代價。
包括她的兒子，也包括她這個清河集團的總裁。
他們的合作，恐怕也會瞬間化為泡影。
“後來呢？悠悠的爸爸跟你說什麼了？”甦皖的聲音依舊溫柔，听不出絲毫波瀾。
“他說……他說以後不清楚別人能不能吃的東西，不要隨便給。”
林諾的聲音越來越小。
“媽媽，悠悠是不是病得很嚴重？她會不會……會不會討厭我？”
小孩子的心思，純粹又敏感。
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被責罵，而是自己的善意傷害了朋友。
甦皖沉默了片刻，伸手擦掉兒子臉上的淚痕。
“諾諾，你把自己的蛋糕分給悠悠，這個想法是對的，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但是，你確實犯了一個小錯誤。”
“這個錯誤，不是你的心不好，而是你缺少了一些知識。”
她看著兒子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
“做錯了事，我們就要承擔後果。逃避和害怕是沒用的。”
林諾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抬起小臉，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
“媽媽，我們能去看看悠悠嗎？”
“我想跟她說對不起。”
“我想知道她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