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隔壁攤位,花五千塊買了一塊所謂的“和田玉”平安扣,質地跟一塊磨砂玻璃差不多。
他把這兩樣東西拿在手里,大搖大擺地在街上晃悠。
一個出手闊綽,卻又什麼都不懂的冤大頭形象,就這麼立住了。
時間差不多了。
午後的太陽開始變得慵懶,街上的游客漸漸散去,大多找地方吃飯或者休息去了。
珍寶閣門口的人也稀疏了許多。
沈岩這才慢悠悠地踱了過去。
他沒有直接進門,而是在門口一個賣舊書的攤子前停下,隨手翻了兩本發黃的線裝書。
眼角的余光,卻在打量著店里的情況。
店里只有一個掌櫃,五十歲上下,穿著一件灰布褂子,正靠在躺椅上,眯著眼打盹。
是個老油條。
沈岩心里有了判斷。
他放下書,這才抬腳走進了珍寶閣。
吱呀——
老舊的木門發出聲響。
躺椅上的掌櫃眼皮動了動,掀開一條縫,看到沈岩手里的假血珀和假玉佩,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的輕蔑。
但他還是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老板,想看點什麼?”
聲音懶洋洋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沈岩不說話,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店里亂轉。
這店不大,東西卻擺得滿滿當當。
多寶格上,瓷器、玉器、銅器,擠作一團。
牆上掛著幾幅字畫,看不出年代,只覺得一片陳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灰塵和老木頭混合的味道。
沈岩拿起一個青花瓷瓶,裝模作樣地看了看瓶底。
“這個,什麼年代的?”
“明朝的,”掌櫃眼皮都沒抬,“官窯,好東西。”
沈岩又拿起一個銅香爐。
“這個呢?”
“宣德爐,仿的,不過也是民國的老仿,玩玩還行。”
掌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顯得有些不耐煩。
他見多了這種進來瞎逛的游客,東摸摸西看看,問東問西,最後什麼都不買。
尤其是眼前這個,一看就是個棒槌,連東西都拿不穩。
沈岩把他的不耐煩盡收眼底。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在店里繞了一圈,他的目光終于“不經意”地落在了牆角的那個博古架上。
最下面一層,角落里。
一個描金的漆器木盒,靜靜地躺在那里,上面落了一層薄灰。
盒子上的描金圖案已經斑駁脫落,看起來毫不起眼。
“那個盒子,是干什麼用的?”
沈岩指了指。
掌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想了一下才記起有這麼個東西。
“哦,那個啊,一個舊妝奩,收來的時候就在了,不值錢。”
“拿過來我看看。”
掌櫃不情不願地站起身,走過去,把盒子拿了過來,砰地一聲放在櫃台上,又揚起一陣灰。
“老板,這可沒什麼看頭,木頭都快糟了。”
沈岩沒理他,自顧自地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股陳年的霉味。
他把盒子翻來覆去地看,敲了敲盒底,又聞了聞。
一套動作下來,外行得不能再外行。
掌櫃看得直撇嘴。
“怎麼樣,老板,喜歡?”
沈岩放下盒子,點了點頭。
“還行,挺古樸的,我拿回去裝個東西。”
他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開個價吧。”
掌櫃的眼珠子轉了轉。
他看出來了,眼前這小子就是錢多了燒得慌,喜歡買些稀奇古怪的破爛。
他伸出一只手,張開五根手指。
五百塊的標價,他準備直接翻十倍。
五千。
宰的就是這種冤大頭。
沈岩看著他的手勢,眉頭微微一皺。
他像是沒看懂,一臉天真地問。
“五塊?”
掌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什麼五塊!是五百!”
他下意識地把價錢降了回來,語氣里滿是惱火。
這小子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拿我尋開心?
沈岩像是被他的態度嚇了一跳,露出一副“你怎麼這麼凶”的表情。
“五百?一個破木頭盒子,你要五百?”
他把手里的假血珀和假玉佩往櫃台上一放。
“我這兩樣,加起來快一萬了。”
“你這盒子比我這兩樣還好?”
他這話一出,掌櫃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那兩樣東西是什麼貨色,他一眼就看穿了。
地攤上加起來不超過五十塊的東西。
眼前這個凱子,居然花了一萬塊?
掌櫃的心里頓時樂開了花,看沈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移動的錢包。
但他臉上還是裝出一副被羞辱的樣子。
“老板,你這話說的,我這可是正經鋪子,童叟無欺!這盒子雖然舊,但也是老物件!”
沈岩擺了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行了行了,別跟我扯這些。”
他從錢包里又抽出一沓錢,數出六張,拍在櫃台上。
“六百。”
“就這個價,多一分都沒有。”
“你賣就賣,不賣我走了。”
他表現得像個被寵壞的富二代,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掌櫃看著櫃台上的六百塊錢。
這個盒子收來的時候,就是當添頭送的,一分錢沒花。
放在店里幾年了,無人問津。
今天能賣六百,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他心里已經樂開了花,但臉上還是裝作一副肉痛的樣子。
“行吧行吧,看老板你也是真心喜歡,就當交個朋友,虧本賣你了!”
他迅速地把錢收了起來,生怕沈岩反悔。
沈岩拿起盒子,看都沒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出了珍寶閣。
直到坐上返回機場的出租車,沈岩才緩緩打開了那個漆器木盒的夾層。
隨著一聲輕微的 噠聲,盒底彈開。
里面,八個用明黃色絲綢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物件,靜靜地躺著。
他解開其中一個。
象牙溫潤的光澤,瞬間映入眼簾。
一個手持芭蕉扇的仙人,面容形態,栩栩如生,衣袂飄飄,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風而去。
漢鐘離。
沈岩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將其包裹好,放回夾層,合上了盒子。
東西,到手了。
五千萬的現金流,解決了。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把它變成錢。
直接拿去拍賣行?
不行。
一場大型拍賣會,從預展到落槌,周期太長。
他等不及。
而且,一件從未在市面上出現過的牙雕重器,突然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送拍,太容易引人注目。
他需要一個更快捷,更隱蔽的渠道。
一個既能迅速出手,又能賣出高價的渠道。
沈岩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
寧客。
能玩得起字畫收藏的,身邊必然有一個非富即貴的圈子。
這個圈子里,絕對有對這種頂級古玩感興趣的頂級富豪。
通過寧客出手,既能保證速度,又能利用他的信譽做背書,賣出一個好價錢。
而且,寧客欠著他的人情。
這個人情,現在該還了。
沈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幫我訂最早一班回去的機票。”
“另外,幫我約一下寧客。”
“告訴他,我手上有一件好東西,想請他鑒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