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呼吸明顯一滯。
“可是沈先生,我……”
“這樣。”沈岩打斷了她,“把你姑姑丁美玲、堂弟甦振宇,以及清河集團現在董事會里所有核心成員的詳細資料,他們名下所有關聯公司,近一年的資金流水,全部整理成一份文件,加密發給我。”
“我要看到你的誠意,也要評估這件事的價值。”
“我看完,再約時間。”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沒有給甦皖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黑色的商務車匯入車流,朝著公司方向駛去。
氣氛壓抑得像一塊被浸濕的海綿。
“雅努斯”項目組的核心成員圍在數據大屏前,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沈岩推門而入。
“沈總。”
“沈總好。”
眾人紛紛回頭。
他的得力干將,陳光科和吳雅快步迎了上來。
“怎麼回事?”沈岩的目光掃過大屏上瀑布般刷下的錯誤代碼。
項目首席架構師,一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鏡,聲音沙啞,
“沈總,‘雅努斯’的初版模型,在進行壓力測試時,核心算法的並行處理模塊出現了嚴重的擁堵。”
“我們嘗試了三種備用優化方案,但效果都不理想。”
“簡單說,我們的‘路’不夠寬,跑不了那麼多‘車’。”
沈岩走到屏幕前,盯著那復雜的數據模型,大腦飛速運轉。
問題的根源,不在算法,而在底層硬件的算力支持。
他現在的硬件,還不足以支撐“雅努斯”這個人工智能模型的龐大野心。
夸父芯片藍圖……
系統的獎勵情報,像一盞明燈,在他腦海里陡然亮起。
他側過頭,看著吳雅,
“之前讓你們接觸的‘星海半導體’那幾個專家,有消息了嗎?”
吳雅立刻回答,
“帶頭的那個叫高志遠,我們開了三倍的薪水,他已經同意了,下周一就能辦入職。”
“很好。”沈岩點頭,“讓他周一直接來頂樓見我。”
他轉向所有人,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暫停優化。”
“把現有數據全部封存,重新對模型進行拆解,我要你們把每一個模塊的算力需求,給我精準到小數點後四位。”
“我們換個思路,不是讓車去適應路,而是準備修一條全新的高速公路。”
眾人雖然不解,但看到沈岩鎮定的神情,原本焦躁的心也慢慢平定了下來。
一下午的時間,沈岩穿梭在各個會議室。
市場部、人事部、財務部……
這個項目像是台高速運轉的機器,每一個齒輪的咬合,都需要他親自來校準。
夜色漸濃。
當沈岩回到家時,客廳里亮著溫暖的燈。
“爸爸!”
穿著小恐龍睡衣的悠悠,像顆小炮彈一樣沖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沈岩臉上冷硬的線條瞬間融化,他彎腰將女兒抱進懷里。
“今天在幼兒園有沒有想爸爸?”
“想了!”悠悠摟著他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回答,“老師今天教我們畫畫了,我畫了爸爸,還有姑姑。”
沈雅從廚房里端著一碗熱湯走出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哥,你回來了,快趁熱喝點湯暖暖胃。”
“分公司還忙嗎?”沈岩抱著悠悠在沙發上坐下。
“挺好的,吳雅姐對我很好,教了我很多東西。”沈雅把湯遞給他,“哥,你別太累了。”
沈岩喝了口湯,胃里暖洋洋的。
他陪著悠悠玩了一會兒積木,又听她嘰嘰喳喳地講了半天幼兒園的趣事。
直到悠悠打起了哈欠,他才對沈雅說,
“帶她去睡吧。”
“好。”
看著妹妹和女兒上樓的背影,沈岩臉上的溫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
他走進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
一封來自甦皖的加密郵件,靜靜地躺在收件箱里。
附件很大。
沈岩點了下載,然後靠在椅背上,靜靜等待。
“雅努斯”的瓶頸,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頭。
他沒有時間等。
系統的三十天任務期限,對他來說,還是太長了。
必須速戰速決。
文件下載完畢,沈岩點開,一頁一頁地翻閱。
清河集團,這個曾經在S市叱 風雲的商業巨擘,如今內部的腐爛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丁美玲,甦振宇……
兩個跳梁小丑而已。
真正盤踞在清河集團這棵大樹上的蛀蟲,是那幾個看似忠心耿耿的元老。
他看著那些錯綜復雜的資金流水,看著那些在海外注冊的皮包公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段拙劣,但有效。
因為他們吃準了甦皖這個不通俗務的大小姐,根本看不懂這些財報後面的門道。
看完了所有資料,一個清晰的計劃在他腦海中成型。
他拿起手機,給甦皖發了一條信息。
“明天上午十點,靜心茶館,天字號包廂。”
次日,靜心茶館。
S市有名的私人會所,只接待會員,私密性極佳。
沈岩提前十分鐘到了。
天字號包廂里,古色古香,一縷上好的沉香,在空氣中盤旋。
他自顧自地泡著茶,動作行雲流水。
十點整,包廂的門被推開。
甦皖走了進來。
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練的白色西裝,但精致的妝容依舊掩蓋不住眉宇間的憔悴和焦慮。
她手上,捧著一個紫檀木的錦盒。
“沈先生。”她將錦盒放在桌上,輕輕推到沈岩面前,“這是家祖的鎮紙。”
沈岩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東西先放著。”
“我們談事。”
甦皖的動作僵了一下,默默地在沈岩對面坐下。
沈岩將一杯泡好的大紅袍推到她面前,茶湯色澤金紅,香氣馥郁。
“我看了你發的資料。”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讓甦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情況比我想象的要糟,但也比我想象的要簡單。”
甦皖愣住了,不解地看著他,“簡單?”
在她看來,這幾乎是一個死局。
“你姑姑丁美玲,貪婪有余,智慧不足。你堂弟甦振宇,是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廢物。”沈岩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他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大本事,而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推著他們。”
“清河集團的財務總監周立,市場總監王海東,還有人事總監趙琴。”
沈岩每說出一個名字,甦皖的臉色就白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