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徹底擊潰了甦皖的心理防線。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不在乎那些錢。
但兒子是她的軟肋,是她的全部。
淚水,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
她沒有哭出聲,只是死死地咬著嘴唇,肩膀微微顫抖。
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無聲的崩潰。
沈岩靜靜地看著她。
他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
商場如戰場,弱肉強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法則。
他要做的,不是一個拯救公主的騎士。
他是一個商人。
他要做的,是一場交易。
等甦皖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他才再次開口。
“我能幫你。”
短短四個字,像是一道光,劈開了甦皖眼前無盡的黑暗。
她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楮里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希冀。
“幫我?你為什麼要幫我?”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她懂。
“我需要一樣東西。”
沈岩的目光,再次變得深邃。
“你外祖父留下的那塊‘雙鳳朝陽’鎮紙。”
甦皖愣住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最後還是回到了這塊鎮紙上。
“為什麼?”
“那塊鎮紙雖然名貴,但最多也就值個幾千萬。清河集團的窟窿,是幾十個億!”
“用幾千萬的東西,來換幾十億的盤子,沈先生,你不覺得這筆生意很可笑嗎?”
她本能地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它值不值,不是你說了算,是我說了算。”
沈岩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甦女士,你可能還不知道那塊鎮紙真正的價值。”
“它不只是一塊玉。”
“它更是你外祖父留給清河集團那些老人的一個信物,一個承諾。”
“丁美玲他們能架空你,靠的是資本和合同。但他們永遠得不到清河集團真正的核心——那些跟隨你外祖父打江山的老人。”
“這些人,手握著清河最核心的技術、最優質的渠道,以及最忠誠的客戶。”
“他們現在只是在觀望,在等待一個能讓他們重新信服的人出現。”
“而那塊鎮紙,就是打開這扇門的鑰匙。”
沈岩的話,讓甦皖徹底怔住了。
這些事情,她聞所未聞。
外祖父去世後,那些老臣子確實都以各種理由退居二線,對她的求助也總是含糊其辭。
她原以為是人走茶涼,卻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
“只要你把鎮紙交給我。”
“我就幫你,把屬于你的一切,都拿回來。”
沈岩的語氣,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自信。
甦皖的心,在劇烈地跳動。
理智告訴她,不應該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可情感和處境卻在逼迫她,去抓住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遲遲沒有出聲。
她在猶豫,在權衡。
那塊鎮紙,是外祖父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交出去,就等于背叛了外祖父的遺愛。
不交出去,外祖父一生的心血,就要毀于一旦。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沈岩看出了她的掙扎。
但他沒有催促,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百達翡麗的表盤。
時間不早了。
“甦女士,你可以慢慢考慮。”
他站起身,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
“但是,你的時間不多,丁美玲和甦振宇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們拖得越久,轉移資產就越徹底,你翻盤的機會就越渺茫。”
“下午,城西的宏發機械廠有一場資產拍賣會,我有點興趣。”
“我希望在那之前,能得到你的答復。”
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只留下甦皖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卡座里。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張設計簡約、卻質感十足的名片上。
岩輝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沈岩。
她的腦海里,一遍遍回響著沈岩最後的那句話。
時間不多了。
她拿起那張名片,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了。
沈岩走出咖啡館。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
甦皖的事,他已經拋在了腦後。
魚餌已經放下,魚上不上鉤,是魚自己的選擇。
他拉開車門,坐進賓利添越的駕駛座。
沒有立刻發動車子。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岩哥。”
陳光科的聲音永遠那麼精神。
“下午,城西宏發機械廠的資產拍賣會。”
沈岩的語氣平淡無波。
“給我搞兩張入場券,要快。”
“沒問題,岩哥。”
陳光科沒有問為什麼。
“十五分鐘,我讓人送到你現在位置附近的路口。”
執行力,永遠是沈岩最看重的東西。
“好。”
沈岩掛斷電話,啟動了車子。
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匯入S市的車流。
他單手握著方向盤,指節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
系統給出的“奇點之鑰”情報,指向的正是人工智能的硬件基礎。
而宏發機械廠那塊地,不大不小,位置也算不上絕佳。
但它的變電站和網絡主干線接口,卻是S市里最頂級的配置。
那是為未來建立超級數據中心,量身定做的溫床。
車子剛駛過一個路口,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陳光科發來的信息。
“岩哥,穿黑色騎行服的摩托車手,車牌尾號886。”
沈岩掃了一眼後視鏡。
一輛重型機車悄無聲息地貼了上來。
車窗降下。
騎手遞過來一個牛皮紙信封,動作干淨利落。
沈岩接過,車窗升起。
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
機車一擰油門,瞬間消失在車海中。
沈岩打開信封,里面是兩張燙金的邀請函和兩個競拍號碼牌。
他將其中一張隨手丟在副駕,驅車前往目的地。
拍賣會在S市國際會展中心的三號廳舉行。
門口停滿了各式豪車。
沈岩的車,在這里並不算顯眼。
他停好車,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會場里已經坐了不少人,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著。
空氣中飄蕩著金錢與欲望混合的味道。
沈岩找了個中間靠後的位置坐下,安靜得像一尊雕塑。
他不需要社交。
他來這里,只是為了拿走他想要的東西。
下午兩點半。
一個穿著得體,精神矍鑠的主持人走上台。
“各位來賓,下午好,歡迎來到今天的宏達資產拍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