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在夜色中狂奔,身後是熟悉的街巷,前方卻是未知的險途。他不敢走大路,專挑荒僻的小徑,一路向東,朝著孫響所說的“舊書樓遺址”方向而去。
那是孫響提過的、當年“思想淨化”運動中被焚毀的最後一處藏書地,或許那里還藏著更多關于這個世界的秘密,也或許,能找到孫響和其他“覺醒者”的蹤跡。
三天後,他終于抵達了舊書樓遺址。斷壁殘垣間,荒草沒膝,唯有一塊半埋在土里的石碑,還能辨認出“書藏古今”的字樣。他剛想湊近查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你是誰?為什麼來這里?”
顧十七猛地回頭,看到一個身著灰色勁裝的女子,手持長劍,正警惕地看著他。女子約莫二十歲年紀,眼神銳利如鷹,腰間掛著一塊與他殘卷風格相似的木牌,上面刻著一個“義”字。
“我叫顧十七,是來找孫響先生的。”顧十七連忙解釋,同時拿出懷中的殘卷,“我有這個。”
女子看到殘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收起長劍,語氣稍緩“孫先生不在這兒,他去了‘歸仁堂’。你跟我來,那里有人要見你。”
顧十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相信眼前這個女子。他跟著她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來到一處隱蔽的山坳,山坳里有幾間簡陋的木屋,木屋外立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三個蒼勁的大字——“歸仁堂”。
木屋的正廳里,坐著十幾個人,其中就有顧十七以為已經遭遇不測的孫響。看到顧十七進來,孫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來了,十七。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歸仁堂’的堂主,甦清瑤。”
甦清瑤正是剛才在舊書樓遺址遇到的女子。她走到顧十七面前,鄭重地說“顧十七,歡迎你加入我們‘歸仁堂’。我們是一群致力于尋找‘完整思想’、反抗‘殘缺規則’的人。”
在歸仁堂,顧十七終于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完整真相。
甦清瑤告訴他,這場“思想淨化”運動,是由百年前的一群權貴和“規則制定者”發起的。他們認為,儒家思想中“父慈子孝”,“君仁臣忠”的相互約束,限制了他們的絕對權力。
于是,他們策劃了一場精心的陰謀,先是通過“教化者”在民間宣揚“單向服從”的好處,再利用“規則執行者”暴力清除所有反對聲音,最後一把火燒毀了所有記載完整儒家思想的典籍,只留下那些要求絕對服從的只言片語,拼湊成了現在這個“子孝臣忠”的畸形世界。
“‘規則執行者’並非天生的惡人。”
孫響嘆了口氣,“他們大多是這個畸形世界的既得利益者。‘父’因為無需‘慈’,可以肆意驅使‘子’。
‘君’因為無需‘仁’,可以隨意犧牲‘臣’。
他們享受著這種無需付出、只需要索取的特權,所以才會不遺余力地維護這個殘缺的規則。”
顧十七听得怒火中燒“那我們就任由他們胡作非為嗎?我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甦清瑤點了點頭“這正是我們‘歸仁堂’一直在做的。我們收集了許多像你手中這樣的殘卷碎片,試圖拼湊出完整的儒家思想。現在,時機已經成熟,我們計劃在‘孝悌大典’當天,在城中最繁華的‘中正廣場’,公開展示完整的儒家思想,讓所有人都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
“孝悌大典”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屆時,城中所有的“父”,“兄”,“夫”,“長”,“君”都會齊聚中正廣場,接受“子”,“弟”,“婦”,“幼”,“臣”的朝拜和效忠。這是展示真相的最佳時機,也是最危險的時機。
顧十七沒有絲毫猶豫“我加入!我要讓那些被蒙蔽的人知道,他們本該擁有被‘慈愛’‘仁義’對待的權利!”
接下來的日子,顧十七在歸仁堂接受了嚴格的訓練。
他學習如何在“規則執行者”的眼皮底下傳遞消息,如何利用地形進行隱蔽,如何在危機時刻保護自己和同伴。
同時,他也參與了完整儒家思想的整理工作。在無數殘卷碎片的拼湊下,“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听”,“長惠幼順”,“君仁臣忠”的完整圖景,終于清晰地展現在他面前。
看著這完整的思想體系,顧十七的眼楮濕潤了。這才是真正的儒家思想,是充滿了人性關懷和相互尊重的智慧,而不是那個只知道要求服從的冰冷規則。
“孝悌大典”的日子越來越近,歸仁堂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甦清瑤將所有人分成了幾個小組,有的負責在廣場周圍散發印有完整儒家思想的傳單,有的負責搭建展示殘卷的高台,有的負責應對“規則執行者”的鎮壓。
顧十七被分到了傳單組,他的任務是在大典開始前,將傳單散發到廣場周圍的人群中。
大典當天,中正廣場上人山人海。無數“子”“弟”“婦”“幼”“臣”穿著統一的服飾,整齊地跪在廣場上,等待著“父”“兄”“夫”“長”“君”的到來。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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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十七混在人群中,手心全是冷汗。他看到那些“父”“兄”“夫”“長”“君”們,穿著華麗的服飾,臉上帶著傲慢的笑容,享受著下方人群的頂禮膜拜。他想起了阿禾凍得發紫的嘴唇,想起了那個被丈夫刺傷手背的女人,想起了那些被迫上戰場的士兵,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決心涌上心頭。
“開始行動!”甦清瑤的聲音通過特制的哨子傳來。
顧十七立刻行動起來,他從懷中掏出一沓傳單,趁著人群跪拜行禮的時機,迅速將傳單塞到周圍人的手中。
“這是什麼?”有人疑惑地問。
“是真相!是我們本該擁有的世界!”顧十七低聲說。
越來越多的人拿到了傳單,他們看到上面“父慈子孝”“君仁臣忠”的完整表述,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迷茫,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這……這是真的嗎?”
“原來我們不是只能服從……”
“父親也應該對我們慈愛嗎?”
廣場上的騷動引起了“規則執行者”的注意。他們立刻揮舞著鞭子和鎖鏈,開始鎮壓散發傳單的人。
“抓住他們!這些異端!”
與此同時,甦清瑤帶領著另一組人,在廣場中央搭建起了高台,將所有的殘卷碎片拼接起來,展示在眾人面前。完整的儒家思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一道光,照亮了廣場上每個人的眼楮。
“看!那才是真正的儒家思想!”甦清瑤站在高台上,大聲呼喊,“我們不是天生的奴隸!‘父’應當‘慈’,‘子’才會‘孝’;‘君’應當‘仁’,‘臣’才會‘忠’!我們要的是相互的尊重,不是單方面的服從!”
她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廣場上空炸響。越來越多的人抬起頭,看著高台上的殘卷,看著甦清瑤,眼中的迷茫逐漸被覺醒的火焰取代。
“規則執行者”徹底慌了,他們瘋狂地沖向高台,試圖摧毀殘卷,抓捕甦清瑤和顧十七等人。
“保護殘卷!”顧十七大喊一聲,和幾個同伴一起,組成人牆,擋在了高台前。
一場激烈的沖突在中正廣場爆發了。“規則執行者”揮舞著武器,殘酷地鎮壓著覺醒的人群。但這一次,人們不再是麻木的羔羊,他們開始反抗,為了心中的“完整”,為了本該擁有的“慈愛”和“仁義”。
顧十七手持一根木棍,奮力抵擋著“規則執行者”的攻擊。他看到一個年輕的“子”,勇敢地擋在了自己父親面前,大喊著“父親,你應該對我慈愛!”;他看到一個“婦”,奪過丈夫的鞭子,大聲質問“夫君,你為何不對我有義?”;他看到一個士兵,放下了武器,對著君主的方向怒吼“君主不仁,臣為何要忠?”
沖突越來越激烈,鮮血染紅了中正廣場的地面。顧十七的身上也多處受傷,他感到體力漸漸不支,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他知道,這場戰斗,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這個被殘缺規則壓迫了太久的世界。
就在這時,他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是那些“規則執行者”的頭目,也就是這個城市的幾位權貴“父”和“君”。他們躲在安全的地方,冷漠地看著廣場上的廝殺,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戲劇。
顧十七明白了,這些人才是這個畸形世界的真正主宰。他們享受著無需付出“慈愛”“仁義”卻能收獲絕對服從的特權,他們害怕真相,害怕人們的覺醒,因為那意味著他們特權的終結。
“你們這些蛀蟲!”顧十七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些權貴大喊,“你們害怕了嗎?你們害怕人們知道真相,害怕人們不再服從你們的壓榨!但你們記住,殘缺的規則,永遠不可能長久!完整的思想,終將破曉!”
他的呼喊聲,被廣場上的廝殺聲和人們的吶喊聲淹沒,但他知道,有些種子已經種下,它們終將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來,直直射向高台上的殘卷。顧十七眼疾手快,撲過去用身體擋住了箭,但殘卷還是被箭尖劃破了一個口子。
“不!”甦清瑤驚呼。
就在這危急關頭,孫響帶著幾個老人,捧著一個巨大的木箱,沖進了廣場。他們打開木箱,里面竟然是一個完整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儒道鼎”。
“快!把殘卷放進鼎里!”孫響大喊。
顧十七和甦清瑤連忙將殘卷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入鼎中。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些殘卷碎片一進入鼎中,就開始自動拼接,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是……‘補全鼎’!”一個老人激動地說,“傳說中,只要集齊完整的儒家思想,放入補全鼎中,就能啟動‘補全儀式’,讓這個世界恢復完整!”
光芒越來越盛,照亮了整個中正廣場。所有的“規則執行者”都被光芒逼退,發出驚恐的尖叫。那些覺醒的人們,則沐浴在光芒中,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喜悅。
顧十七站在補全鼎前,看著光芒中的完整儒家思想,他知道,這場戰斗,他們贏了。雖然“規則執行者”的鎮壓造成了傷亡,雖然這個世界的改變還需要時間,但真相已經大白,覺醒的火種已經點燃,這個只有“子孝臣忠”的畸形世界,即將迎來它的終結。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天空。那里,仿佛有一道微弱的曙光,正在緩緩升起。他知道,自己和歸仁堂的同伴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們要幫助人們重建對完整儒家思想的認知,要建立一個真正“父慈子孝”“君仁臣忠”的世界。但他不再迷茫,因為他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殘卷的光芒,如同破曉的炬火,照亮了顧十七的臉龐,也照亮了這個世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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