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嶺山道的霧氣比江面更濃，每走一步都能听見腳下腐葉的呻吟。
柳明的陰陽眼穿透白霧，隱約望見前方山道盡頭矗立著一道黑影，身形壯如鐵塔，周身縈繞著土黃色妖氣，正是犀牛王黃錚的元神顯影。
護鱗在掌心發燙，竟與那妖氣產生了微妙的排斥——犀牛屬土，鮫人屬水，水土相克的本能讓他脊背發涼。
“小心，這犀牛王修的是‘厚土妖氣’，刀槍難入。”顧十七將判官令牌揣回懷中，指尖卻多了一副紅黑相間的撲克，牌面泛著淡淡的金光，“尋常法器傷不了他，得用這‘生死牌’才行。”
柳明好奇地盯著那副撲克，只見紅牌上畫著判官勾魂的紋樣，黑牌上則是輪回轉世的圖騰，每一張牌都透著凜然的天道威嚴。他剛想問這法器的來歷，前方的黑影突然動了，土黃色妖氣如潮水般涌來，霧氣中傳來沉悶的腳步聲，震得山道兩側的枯樹簌簌掉葉。
“顧判官，柳秀才，倒是比我預想的來得早。”黃錚的聲音像兩塊石頭相撞，粗糲刺耳。霧氣散開，他的真身終于顯露身高丈許，人身犀首，頭頂的獨角泛著暗黑色光澤，身上的鎧甲由土塊凝結而成，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陷的蹄印，額間的犀牛印漆黑如墨，卻隱約夾雜著一絲微弱的金光——那是造福百姓積累的功德。
“黃錚，你身為大妖，卻用‘砍一刀’吸食凡人情欲，本就該死。如今還敢阻攔我們修復龍脈，更是罪加一等！”顧十七將撲克在指尖洗牌，紅黑牌面交替閃爍，“識相的就讓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黃錚嗤笑一聲，獨角猛地撞向旁邊的巨石，巨石瞬間碎裂成齏粉“修復龍脈？與我何干？這南嶺的地氣滋養我修煉千年，誰也別想動！再說，我拼多多讓百姓買到便宜東西，也算積德行善，天道憑什麼誅我？”他的蹄子重重一跺，山道突然裂開一道深溝，土黃色妖氣從溝中涌出，化作無數土刺，直刺柳明二人。
“冥頑不靈！”顧十七手腕一翻，三張紅牌脫手而出，牌面化作三道金光，精準擊中土刺的尖端。土刺瞬間凝固，隨後碎裂成粉末。他身形一晃，已躍至黃錚頭頂，手中黑牌接連拋出“你那點功德，不過是吸食欲念後的副產品，也敢拿出來顯擺？”
黑牌在空中化作鎖鏈，纏繞住黃錚的四肢。黃錚怒吼一聲，周身妖氣暴漲，鎖鏈竟被撐得微微變形“胡說！我讓窮人也能用上好東西，這就是功德！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根本不懂百姓的苦！”他猛地甩動頭顱，獨角直刺顧十七，妖氣順著獨角蔓延，竟帶著幾分腐蝕之力。
柳明見狀，護鱗藍光暴漲，化作一道水箭射向黃錚的獨角。水箭雖未能傷他，卻也讓獨角上的妖氣黯淡了幾分。黃錚轉頭怒視柳明“小小鮫人，也敢插手！”他的蹄子一抬，一道土牆拔地而起，擋住了柳明的視線。
“柳明，他的功德在胸口！用護鱗的藍光引動功德金光，能削弱他的妖氣！”顧十七的聲音從土牆後傳來，伴隨著牌面踫撞的脆響。柳明深吸一口氣，陰陽眼穿透土牆，果然見黃錚胸口有一縷金光在妖氣中掙扎。他凝聚護鱗之力，將藍光對準那縷金光射去。
藍光與金光相撞，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黃錚慘叫一聲，身上的土甲開始剝落，纏繞四肢的鎖鏈趁機收緊，將他牢牢捆在原地。土牆轟然倒塌，柳明終于看清戰況顧十七懸浮在空中，手中紅黑撲克如蝴蝶般飛舞，每一張牌落下，都在黃錚身上留下一道金色印記。
“你所謂的功德，不過是為了更好地吸食欲念。”顧十七的聲音冰冷，一張紅牌直指黃錚的額頭，“拼多多的低價，是靠壓榨商家、誘導用戶分享得來的。那些為了‘砍一刀’四處求人、最終卻一無所獲的百姓，他們的失望與不甘，都成了你滋養妖氣的養料！”
紅牌落下，黃錚的獨角瞬間黯淡下去，頭頂的犀牛印開始發黑。他掙扎著怒吼“我沒有！我只是想讓更多人用上便宜東西！我……”話未說完，一口黑血從他口中噴出，身上的妖氣愈發稀薄。
柳明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心中忽然一動。他想起廬州城的張婆婆，靠著拼多多買的便宜布料縫補衣物度日；想起鄰村的教書先生，用低價買的文具送給貧困學生。這些確是黃錚帶來的好處，雖動機不純，卻實實在在幫了百姓。
“顧十七先生，”柳明突然開口，“他雖作惡，卻也有造福百姓的功德，能否……留他一命？”
顧十七手中的撲克停在半空，轉頭看向柳明“你可知他若不死，日後可能會繼續作惡？”
“可他的功德尚未耗盡，若能加以引導，或許能讓他改邪歸正。”柳明望著黃錚胸口那縷仍在閃爍的金光，“天道誅妖，卻也講功過相抵。他的罪該罰，但未必該死。”
黃錚愣住了，掙扎的動作漸漸停下，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他看著柳明，粗糲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你……真的認為我有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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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十七沉默片刻，收回了指向黃錚額頭的紅牌“罷了，看在你還有一絲善念，且確有微薄功德的份上，饒你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拋出一張黑牌，黑牌化作一道符文，印在黃錚的額頭，“這‘守心符’會壓制你的妖性，若你再敢吸食凡人情欲，符文自會引動天道之力，讓你生不如死！”
黃錚只覺額頭一燙，體內的妖氣瞬間被壓制下去，身形漸漸縮小，恢復了人形——一個身著休閑裝、面容溫和的中年男子。他摸了摸額頭的符文，對著柳明深深一揖“多謝柳施主手下留情。我……我會改的，以後定好好經營拼多多，只做真正造福百姓的事。”
顧十七收起撲克，冷冷道“最好如此。若讓我發現你陽奉陰違，下次定取你性命！”
黃錚連連點頭，轉身化作一道土黃色光芒，消失在山林深處。柳明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中松了口氣“這樣一來，又少了一個敵人。”
“你倒是心軟。”顧十七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說得對，天道並非只講殺戮，更講教化。他若真能改邪歸正，也是一樁功德。”他話鋒一轉，指向前方，“前面就是鎖妖塔了，《輪回簿》就在塔底，你的身世之謎，終于要解開了。”
柳明抬頭望去，霧氣散盡，一座高聳入雲的古塔出現在眼前。塔身布滿了裂痕，卻仍透著凜然的正氣，塔頂的寶珠泛著淡淡的金光，壓制著塔內的妖氣。塔門前，無相大師正站在那里等候，身旁還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王思聰。
“柳兄，可算等到你了！”王思聰快步走上前，額間的獅爪印泛著佛光，“鎖妖塔底的龍脈樞紐已有異動，許家印的殘余勢力還在頑抗，我們得盡快下去！”
無相大師雙手合十“柳施主，護鱗已覺醒，《輪回簿》能助你完全掌控鮫人血脈。塔底凶險，貧尼與王施主會助你一臂之力。”
四人一同走進鎖妖塔，塔內陰森恐怖，無數妖魔的嘶吼聲回蕩在耳邊。柳明的陰陽眼掃過，只見塔壁上鎖著許多小妖，他們看到柳明的護鱗，紛紛露出恐懼的神色。顧十七揮舞判官令牌，金光閃過，小妖們瞬間噤聲。
一路下行，終于抵達塔底。塔底中央，一座巨大的石台上放著一本泛黃的古籍，正是《輪回簿》。石台周圍，十幾個蛇妖正守在那里，額間的蛇鱗印黑如墨染，正是許家印的殘余勢力。
“殺了他們，奪回《輪回簿》！”蛇妖首領嘶吼一聲，化作巨蛇撲了過來。王思聰冷哼一聲，化作青獅，與蛇妖纏斗在一起。無相大師口中念念有詞，佛光四射，淨化著周圍的妖氣。顧十七則揮舞令牌，斬殺沖上來的小妖。
柳明趁機走到石台旁，伸手去拿《輪回簿》。就在他的手指觸踫到古籍的瞬間，《輪回簿》突然發出耀眼的金光，無數文字從書中飛出，涌入他的腦海。他看到了千年前的鮫人一族，看到了父親為守護龍脈犧牲的場景，看到了自己的魂魄被封入護鱗投入輪回的畫面……
“原來……我是鮫人王的幼子。”柳明喃喃道，右手護鱗突然爆發出藍光，與《輪回簿》的金光交融在一起。他周身的氣息瞬間暴漲，陰陽眼變得更加清明，能清晰地看到龍脈樞紐的位置——就在石台下方。
“柳明，快修復龍脈！”顧十七喊道，一劍斬殺最後一個蛇妖。
柳明收起《輪回簿》，走到石台下方，伸出右手，護鱗的藍光直射龍脈樞紐。樞紐上的黑色妖氣瞬間被藍光淨化，化作點點金光消散。整座鎖妖塔劇烈晃動起來，裂痕漸漸愈合，塔內的妖氣徹底消散。
隨著龍脈修復，天空中傳來一聲巨響，一道金光射下，籠罩著鎖妖塔。顧十七的身上突然泛起金光，被貶的罪印漸漸消散“我……恢復判官之位了！”
王思聰也化作人形，額間的獅爪印愈發明亮“文殊菩薩托夢說，我功德圓滿，可以回去繼續修行啦！”
無相大師露出欣慰的笑容“龍脈已復，天命劫終要結束了。柳施主，你完成了鮫人一族的使命。”
柳明望著天空中的金光，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顧十七的相助，想起了雷軍的支持，想起了黃錚的改邪歸正，更想起了那些為守護龍脈犧牲的生靈。這場持續了五年的天命劫，終于在他的手中畫上了句號。
金光散去，鎖妖塔恢復了平靜。柳明握緊手中的《輪回簿》，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己的使命還未結束，他要去尋找幸存的鮫人，重建鮫人族，守護這方天地的安寧。
四人走出鎖妖塔，陽光灑在身上，溫暖而明亮。遠處的天際，祥雲匯聚，預示著一個新的開始。柳明回頭望了一眼鎖妖塔，轉身朝著南方的大海走去。他的身後，是重生的大地；他的前方，是無限的希望。這場天命劫，不僅終結了妖亂，更讓他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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