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剛將茶杯湊到唇邊，聞言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在指節上，竟忘了疼。他望著顧十七消散未久的方向，喉結滾動“人面鬼豹……那不是上古時期就該絕跡的妖物嗎？傳聞此妖能化人形，專噬生魂，怎麼會轉世成這般顯赫的人物？”陰陽眼見過的妖魔不計其數，卻從未听聞如此凶戾的大妖能在凡塵盤踞數十年，還積累下這般潑天財富。
顧十七重新倚回墓碑，指尖把玩著一枚青銅環，環上刻著的“判官”二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此妖狡猾得很。當年天樞星初歸位，天道法則尚未穩固，他趁機吞了一頭剛渡劫失敗的麒麟殘魂，將其煉化成護魂獸。麒麟乃瑞獸，雖只是殘魂雜種，卻能遮掩妖氣，連昊天鏡初期都沒能照出他的原形。”
話音未落，柳明忽然覺得眉心發燙，那雙陰陽眼竟不受控制地泛起微光。他下意識望向南方天穹，仿佛穿透了層雲疊嶂，隱約看到一座燈火璀璨的港島府邸——庭院深處，一個身著唐裝的老者正臨窗品茗，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芒，看似祥和，金芒之下卻藏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那就是……李嘉誠？”柳明喃喃道，目光死死盯著老者頭頂。按說大妖轉世，額間必有深黑妖印，可這老者身上只有瑞氣流轉，半點妖氣不顯。他正想凝神細看，那金芒突然暴漲，化作一頭身形佝僂的麒麟虛影，獨角上沾著暗紅血跡，沖著他的方向發出無聲咆哮。
“小心！”顧十七猛地起身，一腳踹在柳明肩頭，將他掀翻在地。幾乎同時，那麒麟虛影竟沖破陰陽眼的視物界限，帶著刺骨的妖風撲至亂葬崗，四蹄踏碎了半塊墓碑。柳明趴在地上，能清晰看到它混雜著獸毛與鱗片的脊背，以及那雙毫無靈性、只知護主的渾濁眼楮。
“不過是借尸還魂的殘次品，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顧十七冷哼一聲，腰間判官令牌驟然飛出，化作一道丈許長的金光。他抬腳狠狠踹在麒麟虛影的側腹，只听一聲淒厲的哀嚎，那虛影竟像破布般被踢飛出去，撞在枯樹上，化作點點金粉消散。
沒了麒麟殘魂遮掩，柳明再抬眼時，南方天穹的景象已然清晰。那唐裝老者頭頂的金芒褪去，露出一道猙獰的豹頭印記，漆黑如墨，邊緣還在微微蠕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妖氣。老者似有所覺，猛地抬頭望向北方，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只是端茶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好強的遮掩術。”柳明心有余悸地爬起來，後背已被冷汗浸濕，“這麒麟殘魂竟能騙過天道監察？那他這些年……”
“他何止騙過監察。”顧十七召回令牌，語氣冰冷，“此人靠人面鬼豹的魅惑之術拉攏權貴，又借麒麟瑞氣洗白身家，表面上做著慈善，暗地里卻在吞噬凡人生魂修煉。你可知港島那些無故失蹤的流浪漢？多半成了他增進修為的養料。”
柳明只覺一陣惡寒。他想起坊間傳聞李嘉誠熱衷慈善，捐建了無數學校醫院，原來竟是用生魂堆砌的偽善面具。陰陽眼所見的港島上空，隱約漂浮著無數冤魂虛影，都朝著那座府邸的方向伸著手，狀若哀求。
“可天誅為何遲遲不降？”柳明追問，“許家印的蛇鱗印都已發黑，他這豹頭印更深，怎麼還能安穩度日？”
顧十七蹲下身，用令牌挑起一塊沾著妖氣的泥土“他比蛇王更懂鑽營。麒麟殘魂雖被我打散，他早年還在府邸底下埋了九枚‘聚魂玉’，以凡人生辰八字為引，日夜吸收地氣與魂氣，形成了一道‘妖瑞屏障’。天道法則講究‘證據確鑿’，這屏障一日不破，天誅便一日無法鎖定他的元神。”
他話音剛落，柳明突然覺得右手手背發燙，那些青黑色的鱗片竟微微亮起，與南方天穹的豹頭印形成了詭異的呼應。顧十七見狀眼神一凝，伸手按住他的手背“你的護鱗在感應他的妖氣。看來這人面鬼豹與鮫人一族，早年或許有過節。”
柳明心中一動，想起《山海經》中關于鮫人被妖族屠戮的記載，莫非李嘉誠的前世，正是當年參與屠戮的妖將？他正欲開口，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伴隨著幾聲呵斥，打破了亂葬崗的寂靜。
“誰在那里？深夜在此鬼鬼祟祟，莫不是盜墓賊？”幾個身著捕快服飾的人提著燈籠走來，燈籠光掃過柳明時，為首的捕頭突然停下腳步，目光死死盯著他的右手，“你這手上的鱗片……”
柳明心頭一緊，正想將手縮回袖中，卻見那捕頭額間浮現出一道淡灰色的豹爪印，與李嘉誠的妖印同出一轍。顧十七眼中寒光一閃，正要動手，那捕頭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利的犬齒“李翁有令，凡見帶鱗者，一律帶回港島問話。柳秀才，跟我們走一趟吧。”
話音未落，四個捕快同時化作豹子虛影，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柳明只覺妖氣撲面而來，陰陽眼刺痛難忍，下意識閉上眼。就在這時，右手護鱗突然爆發出藍光，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將豹子虛影彈開數尺。
“雕蟲小技。”顧十七身形一晃，已出現在豹子虛影身後，判官令牌橫掃而過，四道虛影瞬間化作黑煙消散。他轉頭看向柳明，語氣凝重“看來他已經察覺到你了。聚魂玉之事不能再拖，明日一早，我們即刻動身去港島。”
柳明攥緊發燙的手背，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場與上古大妖的較量，已然避無可避。
次日天未亮，兩人便踏上了南下的船。江面霧氣彌漫，柳明憑欄遠眺，陰陽眼能看到霧中藏著無數水妖虛影，皆是被李嘉誠的妖氣吸引而來，卻又不敢靠近船身——顧十七早已在船上布下了判官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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