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的指尖在投影儀遙控器上懸停了三秒，最終還是按下了開關。白色光束穿透客廳里凝固的空氣，在對面白牆上投出一片模糊的光斑，像一塊正在融化的冰。
“先說好，”他轉過身，目光先落在沙發左側的妹妹顧曉芸身上，對方抱著一個洗得發白的兔子玩偶，眼神里帶著慣有的警惕，“我接下來要說的，可能會讓你們覺得我瘋了。”
沙發右側的林小蔓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過來。“我們不會覺得你瘋，十七。”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定海神針，“你知道的，無論你說什麼。”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重新按下遙控器。光斑里浮現出第一行字——“第五空間維度︰超越三維與時間”。
“我們一直以為，宇宙是由長、寬、高三個空間維度，加上一個時間維度構成的，對吧？”他的手指在空氣中虛劃，像是在觸摸某種看不見的結構，“但其實不是。時間不是獨立的維度，它是另一個空間維度的‘影子’。”
顧曉芸懷里的兔子玩偶被她攥得更緊了，耳朵都變了形。“影子？哥，你在說什麼？就像我晚上在路燈下的影子嗎？”
“差不多，但更復雜。”顧十七走到牆邊，指尖點在“第五空間維度”那幾個字上，“想象一下，我們生活在一張薄紙上，這張紙就是三維空間。我們能在紙上前後左右移動，卻看不到紙外面的世界。而第五維度，就是紙外面的那個方向——它真實存在，只是我們感知不到。”
林小蔓皺了皺眉，拿出手機快速記著什麼。“那時間呢？你說時間是這個維度的影子。”
“這就要說到第二個點。”顧十七切換了幻燈片，“時間的本質是運動。我們覺得時間在流逝，比如太陽東升西落，我們從年輕變老，其實這些都是第五維度里某種運動在我們三維世界的表現。就像你在紙上畫一條線，線本身是靜止的，但如果你快速移動紙，在旁邊的人看來，那條線就像在‘流動’。”
顧曉芸突然站起來，兔子玩偶掉在沙發上。“哥，你是不是還在想爸媽的事？”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醫生說他們是車禍……不是什麼第五維度……”
顧十七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三個月前，父母開車去看顧曉芸的路上，在盤山公路上墜入了懸崖。警方說是雨天路滑，但顧十七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了父親筆記本里的一行奇怪的字︰“弦在振動，時間在倒流，小心雨里的影子。”
“小芸，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他走過去，撿起兔子玩偶，遞還給妹妹，“但爸媽的車禍不是意外。我查了那天的天氣，根本沒有下雨。而且現場沒有剎車痕跡，就像他們突然……消失了一樣。”
林小蔓放下手機，握住顧曉芸的手。“小芸，先听你哥說完。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查這件事，沒有瘋。”
顧曉芸咬著嘴唇，坐回沙發上，卻沒有再說話。
顧十七重新站回投影儀前，切換到第三張幻燈片——“弦的振動︰空間運動的具體形式”。
“構成我們宇宙的基本單元，不是原子，也不是夸克，而是‘弦’。”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這些弦非常非常小，小到我們目前的儀器根本探測不到。它們在第五維度上振動，就像吉他弦在空氣中振動一樣。而這種振動，投射到我們的三維世界，就是時間。”
林小蔓抬起頭，眼里帶著困惑。“我還是不太懂。振動怎麼會變成時間？”
“我給你們舉個例子。”顧十七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外面正下著雨，雨滴敲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想象一條毛毛蟲在樹枝上爬。毛毛蟲本身，就是一根弦。它的蠕動，就是弦的振動。它爬過的樹枝，就是第五維度。”
他轉身，指著玻璃上的水痕。“對于趴在毛毛蟲身上的螞蟻來說，它只能看到毛毛蟲在動，卻看不到樹枝。它會覺得，自己在‘向前’移動，這種移動的感覺，就是蟲子感知到的‘時間’。我們就像那些蟲子，生活在弦的振動上，以為自己在經歷時間的流逝，其實只是弦在第五維度上爬行。”
顧曉芸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一絲絕望。“哥，你這是科幻小說看多了吧？弦？振動？第五維度？這些和爸媽的車禍有什麼關系？”
“有關系。”顧十七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放在茶幾上。盒子是他在父親的書房里找到的，上面刻著奇怪的花紋，像是某種符號。“我打開過這個盒子，里面是空的，但當我把它放在陽光下時，牆上會出現一道奇怪的影子——不是盒子的影子，是一道細長的、像線一樣的影子，而且會慢慢移動，就像……就像一條在爬的毛毛蟲。”
林小蔓拿起盒子，仔細看著上面的花紋。“這花紋看起來像某種公式。”她拿出手機，對著花紋拍照，“我認識一個物理系的教授，或許他能看懂。”
“不行。”顧十七一把奪過盒子，放回口袋，“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查過，這種花紋和十年前一個失蹤的物理學家有關。那個物理學家叫陳景明，他提出過‘時間弦理論’，說時間是弦在第五維度上的振動，後來他就突然失蹤了，實驗室里只留下了一張寫著‘雨來了’的紙條。”
顧曉芸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雨……哥，你還記得嗎？小時候爸媽帶我們去山上玩，突然下雨，我們躲在一個山洞里，爸爸說，看到雨里有影子在動，讓我們別出聲。”
顧十七愣住了。他當然記得，那是他八歲，顧曉芸六歲。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山洞外的雨幕里，確實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個人，卻又比人細長，慢慢移動著。當時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現在想來，那或許就是弦在第五維度上的投影。
“還有，”林小蔓突然開口，“前幾天晚上，我起來喝水，看到客廳里有一道影子，不是我們家任何東西的影子，是一道細長的影子，在地板上慢慢爬，就像你說的毛毛蟲。當時我以為是外面的路燈照進來的，但後來我去看了，外面根本沒有路燈，而且那道影子，是從你的書房里出來的。”
顧十七的心跳突然加速。他的書房里，放著父親的筆記本和那個金屬盒子。難道，那個盒子在引導著什麼？
“我覺得，”顧十七坐下來，看著面前的兩個女人，“爸媽的車禍，陳景明的失蹤，還有我們看到的影子，都和第五維度有關。或許，有人在利用弦的振動，改變時間，或者說，改變弦在第五維度上的爬行方向。”
“改變方向？”林小蔓皺起眉頭，“那會怎麼樣？”
“時間會倒流，或者停止。”顧十七的聲音有些顫抖，“陳景明的論文里提到過，如果弦的振動方向改變，那麼在三維世界里，時間就會出現混亂。比如，你會看到過去的事情重演，或者未來的事情提前發生。而爸媽，可能就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被‘時間’吞噬了。”
顧曉芸突然站起來，沖向門口。“我不信！我要去找爸媽！他們肯定還活著！”
顧十七一把拉住她，將她抱在懷里。“小芸，我知道你難過，但現在不能出去。外面在下雨，雨里可能有影子，就像小時候山洞外的那樣。”
顧曉芸在他懷里哭了起來。“哥，我害怕。我不想失去你們，不想失去任何人。”
林小蔓走過來，輕輕拍著顧曉芸的背。“我們不會失去彼此的。我們一起查，一定會找到真相，找到爸媽。”
顧十七看著懷里的妹妹，又看了看身邊的妻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力量。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很難走，可能會遇到無法想象的危險，但他不能退縮。為了爸媽，為了小芸，為了小蔓，他必須揭開第五維度的秘密。
他從口袋里拿出金屬盒子，放在茶幾上。“這個盒子，或許是關鍵。我發現，當外面下雨的時候，盒子上的花紋會發光，而且牆上的影子會變得更清晰。明天，如果還下雨，我們一起看看，那道影子到底是什麼。”
林小蔓點了點頭，握住顧十七的手。顧曉芸也停止了哭泣，抬起頭，眼里帶著一絲堅定。“好，我們一起看。”
那天晚上，雨一直下著。顧十七沒有睡，坐在客廳里，看著茶幾上的金屬盒子。盒子上的花紋偶爾會閃爍一下，像是在呼吸。他想起父親筆記本里的那句話︰“弦在振動，時間在倒流，小心雨里的影子。”
凌晨三點，盒子突然發出一道微弱的光，牆上出現了一道細長的影子，慢慢爬著。顧十七屏住呼吸，看著那道影子。影子爬過沙發，爬過茶幾，最後停在門口，像是在等待什麼。
突然，影子開始變形，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雖然模糊，卻能看出是一個女人，穿著紅色的雨衣，手里拿著一把傘。顧十七的心髒猛地一跳——那是母親常穿的紅色雨衣。
“媽？”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影子沒有回應，卻慢慢轉過身，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來。雖然沒有臉，但顧十七能感覺到，那道影子在“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