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把頭擺了擺手,故作大度地說︰“哎,阿阮,黑子,別嚇著小朋友。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緣。你看這里寶貝這麼多,見者有份嘛。不過……”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你得老老實實待一邊去,別礙事。等我們取了最要緊的幾樣東西,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他們的目標,顯然是那玉舟上的身影!或者說,是那身影身上佩戴的、或者玉舟里存放的某樣東西!
顧十七緊抿著唇,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這三個人的對手,硬拼只有死路一條。但他也絕不相信這些人會好心分他一份。一旦他們得手,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個埋骨于此的冤魂。而且,那條規則……玉舟上的身影,絕不能驚擾!
王把頭見他不說話,只當他默認了,得意地笑了笑,拄著手杖,迫不及待地邁步走向那金山銀海,目光死死鎖定中央漢白玉高台上的玉舟。阿阮和黑子緊隨其後,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他們踩在無數的金銀珠寶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墓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小心點,”王把頭雖然貪婪,卻並未完全失去警惕,提醒道,“獨孤伽羅的墓,不可能這麼簡單讓人拿走東西。留意機關。”
黑子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從背包里拿出探桿,小心地在前面的寶物堆里戳刺探路。
顧十七被孤立在入口處,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脫身之法。他注意到,那土夫子黑子雖然謹慎,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腳下的珍寶和可能的地面機關吸引了,並沒有特別注意……頭頂。
顧十七的目光悄悄上移,看向穹頂。那些模擬星河的夜明珠和寶石之間,似乎隱藏著一些不易察覺的、黑 的孔洞……
就在這時,王把頭三人已經艱難地穿過了大半個寶藏堆,接近了中央的漢白玉高台。玉舟和那靜坐的身影近在咫尺,甚至連羽衣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王把頭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中只剩下那頂華麗的鳳冠和羽衣下可能存在的秘寶。
“快了……就快了……”他喃喃自語,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想去觸摸那玉舟。
突然!
“ 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響動從腳下傳來!
不是王把頭他們觸發的,響聲來自……顧十七的腳下!
顧十七低頭一看,心中駭然——他剛才為了避開那三人,下意識地向旁邊挪動了一小步,正好踩中了一塊略微凹陷的金磚!
“不好!”王把頭經驗老到,听到這聲音臉色驟變,猛地抬頭。
但已經晚了!
嗖!嗖!嗖!
墓室穹頂那些黑 的孔洞里,瞬間爆射出無數支漆黑的弩箭!箭如飛蝗,帶著淒厲的破空聲,覆蓋了整個墓室下方!無差別攻擊!
“躲開!”王把頭大吼一聲,狼狽地向旁邊一個貼滿金箔的青銅鼎後撲去。
阿阮反應極快,一個翻滾躲到一座銀山之後。
黑子罵了一句髒話,揮舞手中的探桿試圖格擋,但弩箭太過密集,“噗噗”幾聲,他的肩膀和大腿瞬間中箭,慘叫一聲跌倒在珠寶堆里。
而顧十七,因為本就站在邊緣,並且第一時間察覺不妙向石階方向飛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主要箭雨,只有手臂被一支流矢劃破,火辣辣地疼。
弩箭射擊只持續了幾息便停止了。
墓室內暫時恢復了寂靜,只剩下黑子痛苦的呻吟聲。
王把頭和阿阮驚魂未定地從掩體後探出頭。
“黑子!”阿阮喊了一聲。
“死不了……”黑子咬著牙,忍痛拔掉身上的弩箭,簡單包扎,臉色蒼白。
王把頭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猛地看向顧十七,眼中充滿了暴怒和殺意︰“小雜種!你故意觸發機關!”
顧十七心中凜然,知道解釋無用,這梁子結下了。
然而,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面。
那陣弩箭似乎只是開胃菜。
“轟隆隆……”
整個墓室突然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仿佛有什麼巨大的機關被啟動了!
漢白玉高台開始緩緩下沉!而他們腳下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開始如同流沙般向下陷落!
“地陷!是連環機關!”王把頭驚恐地大叫,“快找穩固的地方!”
但哪里還有穩固的地方?
整個主陪葬室的地面,都在開裂、塌陷!無數的珍寶嘩啦啦地向下墜落,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冰冷的、帶著水汽的風從裂縫中呼嘯而上!
顧十七腳下的地面也瞬間崩塌!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一輕,便隨著無數金錠銀塊、珠寶玉器一起,向下墜落!
失重的感覺猛然襲來,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寶物墜落的踫撞聲,還有王把頭等人驚恐絕望的叫罵聲。
墜落的過程似乎無比漫長,又似乎只有一瞬。
噗通!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間將他吞沒!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差點昏厥過去!他墜入了一條洶涌湍急的地下暗河!
河水冰冷徹骨,水流湍急無比,裹挾著無數一同墜落的珍寶,還有……人!
顧十七拼命掙扎著浮出水面,劇烈地咳嗽著,冰冷河水嗆得他肺疼。他在翻滾的水花中,隱約看到不遠處王把頭也在水中沉浮,咒罵著,試圖抓住什麼。更遠處,阿阮似乎抓住了一塊漂浮的木頭,尖聲叫著。而那個土夫子黑子,則不見蹤影,可能已經沉底。
就在這時,一個沉重的、冰冷的東西被水流沖撞到顧十七身上。
他下意識地一看,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凍結了!
是張承!
那具面色青紫、早已死去的尸體,竟然也被沖入了暗河!此刻正隨著水流翻滾,那張恐怖的臉偶爾浮出水面,漆黑的眼洞仿佛仍在凝視著他,然後又被渾濁冰冷的河水淹沒。
昏死?不,他早已死了。
但此刻,在這冰冷的地下暗河中,與這具詭尸再次相遇,那種恐懼和詭異感,足以讓人瘋狂。
湍急的水流不容他多想,裹挾著他、王把頭、阿阮、以及那具時隱時現的尸體,向著黑暗未知的下游猛烈沖去。
前途未卜,生死一線。
而那座充滿財富與詭異的陵墓主室,則在他們上方緩緩閉合,仿佛從未開啟過。只有那玉舟上的身影,依舊靜靜地端坐著,仿佛亙古如此,對腳下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
規則第五條,此刻顯得如此遙遠,卻又如此至關重要——無論發生什麼,都必須堅信,它從未坐起或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