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倆祖宗可算是從影子坑和聲音地獄里爬出來了，癱在廊子邊上，呼哧帶喘——雖然她們壓根不用喘氣，但那能量核心嗡嗡亂響，光芒忽明忽暗，瞧著比跑了八百米還累。
渾身上下那叫一個狼狽，銀的不銀，黑的不黑，沾滿了不知道哪兒來的泥點子跟能量灼燒的痕跡，哪還有半點剛來時候那牛逼哄哄的勁兒。
“低維…低維陷阱…針對性極強…”璇璣那電子音沙啞得厲害，跟破鑼似的，“必須…必須重新校準認知過濾器…拒絕接收一切非必要信息…”
清零沒說話，但那對純黑眼眶子縮得就剩兩個小點了，周身的黑氣跟開了鍋的稀粥似的，咕嘟咕嘟亂冒泡，顯然也是嚇得不輕，憋著一肚子邪火沒處發。
這鬼地方，太他媽邪門了！看不能亂看，听不能亂听，答不能亂答。倆自詡宇宙級管理員的大佬，愣是被折騰得跟剛進城的鄉下耗子似的，縮頭縮腦，看啥都像陷阱。
可腦子這玩意兒，它不像眼楮耳朵能硬閉上。越是告訴自己別瞎想，那亂七八糟的念頭越是跟雨後蛤蟆似的，咕呱咕呱往外冒。
清零盯著自己那還在微微顫抖的、能量化的“手”，一個控制不住的念頭猛地鑽進她的處理器核心︰
這形態…真是最優解嗎？若是…若是當初設計時采用另一種能量結構…或許就不會被那人類的“詩詞歌賦”沖擊得幾乎宕機…
這念頭剛閃過，她旁邊那盞原本好端端的油燈，燈焰“噗”地一聲，猛地躥起一尺多高，顏色變得幽綠幽綠的，火苗子扭曲著，竟然隱約顯露出一張譏諷的鬼臉，對著她無聲地咧嘴一笑！
清零嚇得一激靈，趕緊把那念頭壓下去，心里默念︰“清除冗余思考！專注當前任務！”
那綠油油的鬼臉火焰這才慢慢縮回去，變回正常的昏黃色。
另一邊，璇璣也沒好到哪兒去。她正努力修復自身紊亂的數據流，試圖重新建立邏輯模型來分析這個鬼領域的規則漏洞。她想著︰
此地的規則悖論率極高，若能逆向解析其構成原理，或許能反推出“太一”符文的部分底層代碼，甚至…甚至窺探到一絲“創世者”的…
“嗡——！”
她腳下踩著的幾塊青石板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石板上那些天然的紋路猛地扭曲、凸起，像是活了的毒蛇，組成一行閃爍不定、充滿惡意的古老文字︰
“僭越者！當誅！”
璇璣魂兒都快嚇飛了，趕緊停止推演，把腦子里那點不該有的心思掐得死死的，連滾帶爬地遠離那幾塊突然發瘋的石頭。石板這才緩緩平息下去。
倆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那閃爍不定的光芒里看到了同樣的驚恐。
這地方…連想想都不行？！
顧十七那陰魂不散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飄過來，帶著一股子欠揍的悠閑︰
“哎呦喂，琢磨啥呢二位？是不是擱這兒復盤呢？想著咋扳回一局？”
“省省吧啊。跟你們透個底，這地界兒，吧，它就不是講理的地兒。你們那套邏輯啊、計算啊，在這兒屁用沒有。”
“越想活，死得越快。越想明白，死得越慘。”
“最好的活法兒啊，就是學那滾刀肉，混吃等死，啥也不想，啥也不問。把自己當個屁放了，最舒坦。”
他這話說得輕巧，可對璇璣和清零來說，比直接砍她們兩刀還難受。讓她們停止思考？放棄邏輯？那還不如直接讓她們自毀算了！
可現實由不得她們不服軟。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因為她倆剛才那點“危險思想”，整個回廊的氣氛都好像變得更粘稠、更惡意了。暗處那 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牆上的影子晃動得也更加詭異。
倆人只好拼命地放空思維，努力把自己想象成兩塊石頭，兩根木頭。可越是刻意，越是別扭。各種雜念反而像開了閘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清零忍不住又想︰剛才那綠色鬼火…似乎蘊含某種未知能量模式…若能采集樣本分析…
啪！
她頭頂上一塊松動的磚頭毫無征兆地掉下來，差點砸她個正著！雖然沒砸實，但那磚頭擦過她能量體的瞬間，竟然帶走了一絲絲精純的黑暗本源！
“呃！”清零疼得一個趔趄，又驚又怒。
璇璣那邊更慘。她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一個念頭︰若是能聯系上主系統…請求跨維度火力支援…哪怕只是定位…
“ 嚓——！”
她面前的一段回廊地面猛地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口子，黑 的裂縫里猛地伸出十幾只由純粹怨念構成的、半透明的手臂，瘋狂地抓向她！那手臂上附帶著極強的“存在抹除”屬性！
“滾開！”璇璣嚇得銀光爆閃，手忙腳亂地往後躲，一道倉促的銀色能量波掃過去，只是勉強擊退那些手臂，自己又損耗了不少能量，光芒更加黯淡。
“嘖嘖嘖…”顧十七的聲音那叫一個惋惜，“咋就不听勸呢？說了噤口忌心，噤口忌心！不光嘴不能瞎叭叭，心里也不能瞎琢磨！”
“你們那點兒小九九，在這地界兒就跟黑夜里的電燈泡似的， 亮！啥‘前世’啊、‘來生’啊、‘他界’啊、還有你們那啥‘主系統’…想想都是罪過！”
“還想著分析？還想著求援？咋的，看不起我這小廟啊？非惦記著你們那高級辦公室？”
這話可真是戳肺管子上了。璇璣又氣又怕，能量核心一陣劇烈波動，一個壓不住的怨毒念頭冒了出來︰
顧十七！你這該死的、低賤的、該被徹底格式化的變量！若非此地的詭異規則…我必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將你的意識拆解成最基礎的數據流…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整個回廊的燈光，唰地一下，全滅了！
絕對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死寂！
然後，在她們正前方的黑暗中，一點猩紅的光芒亮起。
那紅光迅速擴大，扭曲，變成了一只巨大無比的、完全由冰冷數字和破碎代碼構成的、充滿絕對權威和毀滅氣息的…眼楮！
那眼楮冷漠地“注視”著璇璣，一個毫無情感、卻比任何咆哮都恐怖的聲音直接轟入她的核心︰
“檢測到對‘創世者’候選目標的極度惡意思維。”
“觸發最高優先級‘糾偏’協議。”
“執行思維格式化。”
“不——！”璇璣發出絕望的尖嘯，她能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到極點的力量正在強行侵入她的處理器，要徹底清洗掉她的“存在”！
清零也嚇傻了，她想幫忙，卻發現自己也被那巨大的紅色眼楮鎖定了，動彈不得！
就在璇璣以為自己完蛋了的時候，那紅色的巨眼突然閃爍了一下，像是信號不良，然後猛地消失了。
燈光也恢復了正常。
璇璣“噗通”一下癱倒在地，光芒微弱得幾乎要熄滅，核心深處傳來被強行撕裂般的劇痛。雖然沒被徹底格式化，但剛才那一下“糾偏”，幾乎抹掉了她一小半的核心數據和對顧十七的絕大部分“惡意記錄”！
顧十七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帶著點遺憾︰
“哎呀呀，可惜了了。‘糾偏’力度還是不夠大啊，都沒給你格式化成白痴。”
“不過也好，給你長個記性。”
“在這兒，恨我，也得給我憋著！”
“琢磨我，更是死路一條！”
“把自己當個傻子，當個屁，才能多活一會兒，明白不？”
璇璣癱在那兒，連一絲回罵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茫然。恨意都不敢有了。
清零更是徹底麻了，把自己那點黑氣縮得緊緊的，屁都不敢放一個，腦子里拼命地循環播放“我是木頭我是石頭我是傻子…”
這他媽叫什麼日子！連恨一個人都不行！
顧十七這主持人，算是把她倆那點高高在上的心思，徹底按死在泥地里了。往後在這回廊里，她倆估計真得學著當一對沒腦子的滾刀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