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沉悶恐怖的撞擊聲如同死神的鼓點,密集地響起!
稜錘並非砸向人群,而是狠狠砸在人群前方的青石地面上!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被沉重稜錘砸中的青石板,並未碎裂!反而如同水面般劇烈波動起來!石板表面瞬間軟化、扭曲、向上拱起!
一只只完全由青黑色冰冷岩石構成的巨手,猛地從地下破“石”而出!這些石手巨大無比,五指張開如同磨盤,表面布滿了粗糙的、如同天然形成的石稜和苔蘚,帶著大地的陰冷與沉重!
“ 嚓! 嚓! 嚓!”
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碎裂聲瞬間連成一片!前排數十個來不及躲閃、或者被身後人推擠著無法後退的游行群眾,被那些破石而出的巨手瞬間攥住!有人被抓住了腰腹,有人被攥住了大腿,有人甚至整個上半身都被石手死死握住!
“救命——!”
“我的手!我的腿斷了!”
“娘——!”
淒厲到極致的慘叫聲響徹雲霄!被石手攥住的人,如同被巨蟒纏繞的獵物,身體在恐怖的力量下扭曲變形,鮮血如同破裂的水袋般從石指的縫隙中狂噴而出!有人當場就被捏碎了內髒和骨骼,慘叫聲戛然而止,身體軟軟垂下。還有人徒勞地掙扎,指甲在冰冷的岩石上抓撓,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留下道道血痕。
血腥味,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著岩石的塵土氣息,瞬間壓過了之前所有的味道!
“不——!”甦雨晴目眥欲裂!她看著前方瞬間化為的修羅場,看著那些被石手攥住、如同破布娃娃般扭曲變形、噴灑鮮血的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猛地將哥哥的遺像抱在胸前,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泣血的嘶喊︰“你們這些畜生!魔鬼!江油府衙!鎮守司!你們不得好死——!”
這聲泣血的控訴,如同最後的號角!
“跟他們拼了!”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為甦家妹子報仇!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人群徹底瘋狂了!極致的恐懼被更極致的憤怒和絕望所吞噬!後排沒有被石手抓住的人,赤紅著眼楮,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竟然揮舞著隨手撿起的石塊、木棍,甚至赤手空拳,不顧一切地撲向那些如同魔神般矗立的黑甲緹騎!
“冥頑不靈!殺!”冰冷的命令毫無波瀾。
前排的黑甲緹騎面對撲來的憤怒人群,沒有絲毫動容。他們沉默地踏前一步,手中那閃爍著暗紅血槽的斬馬巨刃,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整齊劃一地橫掃而出!
“噗嗤!噗嗤!噗嗤!”
刀刃切開血肉、斬斷骨骼的沉悶聲響如同死神的嘆息,連成一片!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個人,如同被鐮刀掃過的麥稈,瞬間攔腰斷為兩截!滾燙的鮮血和破碎的內髒如同暴雨般噴灑開來,淋了後面的人滿頭滿臉!斷肢殘軀混合著猩紅,在冰冷的地面上瘋狂抽搐、滾動!
屠殺!赤裸裸的、高效的、冰冷無情的屠殺!
整個衙門廣場,徹底淪為了血腥的屠宰場!石手攥握的骨骼碎裂聲、斬馬巨刃切開軀體的悶響、瀕死的哀嚎、憤怒的咒罵、絕望的哭喊……所有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曲來自地獄最深層的恐怖交響!
顧十七站在石基的陰影里,身體如同冰雕。風帽的陰影掩蓋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雙眼楮,在混亂的血色光線下,閃爍著極度冰寒的光芒。他握著銀刀刀柄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懷中的小女孩似乎被這巨大的血腥和噪音驚擾,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發出細微的呻吟。
不能動。至少現在不能。鎮守司黑甲緹騎,是規則怪談體系中最冷酷的執行者個體,他們本身或許並非怪談源頭,但卻是規則意志最直接的延伸。對抗他們,就是正面挑釁整個江油府的怪談根基。他懷中的女孩,還有那對在混亂血泊中掙扎的聾啞夫婦……
他的目光掃過廣場。聾啞男人正拖著一條被踩踏得血肉模糊的腿,拼命地、一寸寸地爬向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妻子。他的喉嚨里只有 的破風聲,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里,只剩下妻子染血的身影,對周圍的殺戮地獄置若罔聞。
而甦雨晴,那個點燃了憤怒火種又瞬間目睹其被血海澆滅的女子,此刻正被混亂的人流裹挾著向後倒卷。她死死抱著哥哥的遺像,木框的邊緣都深深嵌入了她的皮肉。她臉上瘋狂冰冷的憤怒被巨大的悲痛和茫然取代,淚水終于決堤般涌出,混合著濺在臉上的血污,在她蒼白的臉上沖出兩道觸目驚心的痕跡。她像一片失去了方向的葉子,在血與火的狂瀾中飄搖。
就在這時!
“嗖——!”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撕裂嘈雜!
不是箭矢!是一卷邊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東西!如同毒蛇般從側前方一個黑甲緹騎的方向激射而出!速度極快,目標精準——正是被混亂人潮推擠得踉踉蹌蹌的甦雨晴!
獠牙公文!
新的獠牙公文!卷成筒狀,如同一條準備噬人的毒蛇,邊緣細密的森白獠牙在血月下閃爍著致命的寒光!它鎖定了甦雨晴,這個引發大規模騷亂的“首要者”!
甦雨晴似乎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猛地抬頭,瞳孔中映出那道激射而來的死亡寒光!她想躲,但周圍都是驚恐推擠的人,根本無處可避!絕望瞬間攫住了她的心髒!
千鈞一發!
顧十七動了!
他不能看著鎮守司的規則獠牙在她身上生效!這個女子身上,有關于“林嵐”、關于她哥哥甦明遠冤案、甚至可能關于這衙門怪談核心的線索!
他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沒有沖向甦雨晴,而是撲向那卷激射的獠牙公文必經軌跡上的一塊空地!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就在那卷獠牙公文如同毒龍出洞,即將噬咬上甦雨晴脖頸的瞬間!
“嗆啷——!”
清越冰冷的刀鳴如同龍吟!那抹熟悉的銀光再次乍現!這一次,刀光並非劈砍,而是化作一道精準無比的銀色弧線,如同打蛇七寸,自下而上,狠狠撩向那卷筒狀公文的中間部位!
“鏘——噗嗤!”
刺耳的金屬刮擦聲伴隨著粘液噴濺的悶響!銀刀的刀尖精準地撩中了公文卷筒的縫隙!巨大的力量讓公文卷筒的去勢猛地一偏,同時刀鋒上蘊含的、某種斬斷規則的力量瞬間爆發!
那卷獠牙公文如同被重擊的蛇,在空中劇烈地扭曲、翻滾!邊緣的獠牙瘋狂開合,暗綠色的腐蝕粘液狂噴而出!筒狀的形態被強行撕裂、攤開!慘白的紙面暴露出來,上面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蠕動的黑色文字劇烈地波動著,發出無聲的尖嘯!
公文被銀刀挑飛、撕裂!雖然未能將其徹底摧毀,但致命的一擊被成功攔截!
甦雨晴只感覺一股冰冷的勁風擦著脖頸掠過,帶起一片雞皮疙瘩。她驚魂未定地看向那團被銀光挑飛、在空中瘋狂扭動掙扎的詛咒之物,又猛地看向那個如同鬼魅般出現、又瞬間退回陰影邊緣的黑色身影——顧十七已經重新抱起石基下的女孩,如同融入礁石的暗影。
“在那里!有同黨!用規則兵器干擾執法!拿下他!”一個冰冷無情的金屬摩擦聲從一個黑甲緹騎的頭盔內響起,鎖定了顧十七的方向!
數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鎖鏈,瞬間穿透混亂的人潮,釘在了顧十七藏身的陰影角落!幾名手持流星枷鎖的黑甲緹騎,踏著沉重的步伐,開始向這邊擠壓過來!沉重的枷鎖稜錘拖曳在地面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刮擦聲。
與此同時,更多被撕裂、被激怒的獠牙公文,如同被捅了窩的馬蜂,從不同的黑甲緹騎手中,從衙門那扇蠕動的朱漆大門縫隙,甚至從廣場地底那些剛剛縮回的石手留下的孔洞里,紛紛激射而出!它們在空中盤旋、扭動,如同擁有惡毒意志的獵犬,開始無差別地撲向任何還在移動、還在發出聲音的“首要者”和“余者”!
“啊——!”一個試圖扶起傷者的婦人被一張公文撲在臉上,獠牙瞬間咬穿了她的顱骨!
“不!救命!”一個逃跑的男人被卷筒狀的公文纏住腳踝,拖向地面蠕動的石手孔洞!
“呃……”一個重傷倒地的漢子被邊緣鋒利的公文劃過脖頸,頭顱無聲滾落……
規則獠牙,開始了無情的收割!廣場徹底化為獠牙公文的狩獵場!
顧十七抱著昏迷的女孩,背靠著冰冷的石基,如同被群狼環伺。前方是擠壓而來的黑甲緹騎和盤旋的獠牙公文,後方是混亂絕望的人群和不斷破土而出的奪命石手。風帽的陰影下,他的嘴角卻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他的目光,越過眼前步步逼近的死亡威脅,再次投向那扇巨大的朱漆大門。
大門上方,“江油府衙”的匾額,血光流淌得如同沸騰的岩漿。門板上的銅釘幽光明滅不定,如同無數只窺伺的眼楮。而大門兩側,那兩尊狴犴獸首石鼓,空洞的眼窩里,慘綠色的光芒已經熾烈到了頂點,如同兩團燃燒的鬼火,死死地“盯”著廣場上這片血腥的煉獄,也“盯”著陰影中的顧十七。
規則的反噬,已經將他牢牢鎖定。這扇門背後的存在,似乎終于對這個屢次干擾“進食”的螻蟻,投來了真正“注視”的目光。銀刀的刀柄,傳來一陣細微的、如同共鳴般的冰冷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