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腳下是龜裂的田壟，遠處是幾座倒塌的茅屋。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腐臭的氣息，幾只烏鴉盤旋在枯樹上，發出刺耳的鳴叫。
他剛剛從黃巾營地的規則怪談中脫離，卻發現自己並未回到現代，而是被傳送到了戰後的中原腹地。
\"這是……漢末？\"顧十七喃喃自語。
他沿著荒蕪的小道前行，很快，他看到了人。
——或者說，曾經是人。
幾個衣衫襤褸的災民圍坐在一口破鍋旁，鍋里煮著渾濁的湯水，水面浮著幾塊慘白的肉塊。顧十七走近時，一個婦人猛地抬頭，她的眼楮深陷，嘴唇干裂，懷里抱著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孩子。
\"行行好……\"她伸出手，聲音嘶啞，\"給口吃的……\"
顧十七下意識地摸向懷中，卻發現自己身上只有那枚銅鏡碎片和幾粒干癟的豆子。
他剛想說話，卻听見旁邊傳來一陣低低的啜泣聲。轉頭看去，另一個男人正死死拽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而對面，另一個災民手里攥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刀。
\"換不換？\"男人聲音顫抖，\"我家這個……還能活幾天……\"
顧十七的胃猛地抽搐起來。
易子而食。
他曾在史書上讀過這四個字，但親眼所見，遠比文字更加殘酷。
顧十七踉蹌後退，轉身逃離了那個地獄般的場景。他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天色漸暗，才在一座廢棄的祠堂前停下。
祠堂的門早已倒塌，里面供奉的神像也只剩半截身子，但香案上卻放著一本殘破的竹簡。
顧十七走近，拂去上面的灰塵，竹簡上赫然寫著——
《太平要術•上卷》
\"這是……張角沒學會的撒豆成兵上篇？\"
他翻開竹簡，上面的文字晦澀難懂，但銅鏡碎片卻突然發熱，鏡面泛起微光，竹簡上的文字竟如水波般流動起來，化作他能理解的文字。
\"撒豆成兵，非幻非真，借天地之氣，化草木為兵……\"
顧十七的手指微微顫抖。
——這是真正的仙術！
張角當年只學會了下卷的幻術，而上卷，卻是能真正召喚天兵天將的仙法！
顧十七盤坐在祠堂內，按照竹簡上的方法，將一粒豆子放在掌心，閉目凝神。
銅鏡碎片貼在他的胸口，仿佛在引導他的氣息流轉。
\"借天地之氣……\"
他低聲念誦，掌心漸漸發熱，豆子竟微微顫動起來，表面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
突然，豆子\"啪\"的一聲裂開，一縷金光從中迸發，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形虛影，手持長矛，肅然而立。
顧十七猛地睜開眼，虛影卻已消散。
\"還不夠……\"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嘗試。這一次，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讓心神徹底沉靜下來，感受天地間的氣息流動。
漸漸地，他仿佛听到了風聲、雨聲、草木生長的聲音，甚至……那些死去亡魂的低語。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張角的虛影站在他面前，對他微微一笑，隨後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顧十七猛地睜開眼，掌心豆子金光大盛！
\"撒豆成兵！\"
他一聲低喝，將豆子拋向空中。
\"砰！\"
金光炸裂，一尊金甲神將憑空出現，手持長戟，肅殺之氣席卷整個祠堂！
顧十七的心髒狂跳。
——他成功了！
金甲神將單膝跪地，聲音如洪鐘︰\"末將听候差遣！\"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指向遠處的災民聚集地︰\"去……救他們。\"
神將領命而去，顧十七則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他能感覺到，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聯系正在逐漸減弱。
\"是時候……回去了。\"
他閉上眼，銅鏡碎片的光芒越來越盛，最終將他整個人包裹。
恍惚間，他听到一個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
\"恭喜顧十七通關黃巾怪談。\"
\"獎勵已發放︰撒豆成兵上卷）。\"
顧十七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博物館的展廳里，四周是熙熙攘攘的游客。
\"先生，您沒事吧？\"一個保安關切地問道，\"您剛才突然站著不動了……\"
顧十七低頭，發現自己的手里攥著一枚銅鏡碎片，而另一只手的掌心，靜靜地躺著一粒金色的豆子。
他微微一笑，將豆子收進口袋。
\"沒事，只是……做了個很長的夢。\"
顧十七十分感慨，提筆作詩。
鬼瑤賦躍然紙上。
“金烏啄龍漢鼎裂，
青磷化蝶繞殘戟。
黃天泣露凝作璽，
紫宮崩雲墜如席。”
“陰兵夜哭銅駝陌，
鬼母晨炊星斗坼。
輪回井畔孟婆笑，
煮盡滄桑一釜墨。”
“赤符燃盡漢宮秋，
銅雀飛灰沒九幽。
黃天未老人先老，
獨抱寒星守故丘。 ”
“陰風蝕鼎紋如咒，
夜雨淋鈴鬼亦愁。
誰見輪回磨上蟻？
江山碾作血泥流。 ”
其二
“青磷照骨照興亡，
白虯蛻鱗纏斷梁。
天公醉擲骰子處，
萬古同一局蒼茫。 ”
“銅駝淚凝苔花紫，
石馬嘶隨野火涼。
莫問桑田幾回變，
鬼門關外月如霜。 ”
顧十七站在博物館的洗手間里，盯著鏡子中的自己。
他的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像是剛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驚醒。水龍頭的水嘩嘩流淌，他伸手接了一捧，潑在臉上，冰冷的水珠順著下巴滴落。
\"我真的……回來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他在黃巾營地時，被張寧的青銅小刀劃傷的。而口袋里，那粒金色的豆子依然安靜地躺著，證明著一切並非幻覺。
\"顧十七！\"洗手間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約翰遜推門而入，臉上帶著狂喜，\"老天，你終于醒了！我們差點以為你被規則吞噬了！\"
顧十七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沒事。\"
\"沒事？\"約翰遜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在那個怪談里待了整整七天？龍國攻略組都快瘋了！\"
七天？
顧十七瞳孔微縮。在黃巾怪談里，他感覺至少度過了數月，可現實世界才過去七天？
\"走，組長要見你。\"約翰遜拽著他往外走，\"大家都在等你。\"
龍國攻略組總部，燈火通明。
會議室里擺滿了香檳和蛋糕，幾十名攻略組成員舉杯相慶。組長林岳拍了拍顧十七的肩膀，笑容滿面︰\"干得漂亮！你是第一個從s級怪談‘黃巾之亂’里活著出來的人！\"
眾人歡呼，酒杯踫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顧十七勉強應付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夜色深沉，遠處的城市霓虹閃爍，看似繁華安寧，可他卻總覺得有一雙眼楮在黑暗中窺視。
\"怎麼了？\"林岳察覺到他的異樣，\"身體還不舒服？\"
顧十七搖頭，低聲道︰\"組長，混沌……還活著。\"
林岳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知道。\"他壓低聲音，\"但今天先別談這個，大家需要一場勝利來提振士氣。\"
顧十七沉默。
是啊，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場勝利。可只有他知道——只要混沌還在，規則怪談就永遠不會結束。
規則怪談•核心維度
這里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只有無盡的黑暗與扭曲的規則線條交織。
混沌——這個不可名狀的存在，此刻正以一團翻滾的黑色霧氣形態懸浮在虛空中。它的\"聲音\"直接在維度中震蕩，如同千萬人同時低語︰
\"為什麼……他沒有死？\"
跪伏在它面前的，是十幾個形態各異的\"規則化身\"——紫衣孩童、無面引路人、黃巾力士……它們顫抖著，不敢抬頭。
\"主上，我們……盡力了。\"紫衣孩童怯懦道，\"但他破解了所有規則……\"
\"廢物！\"
混沌的霧氣驟然膨脹，紫衣孩童慘叫一聲，身體如玻璃般碎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
剩下的規則化身匍匐得更低，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混沌的\"目光\"穿透維度，鎖定在現實世界的顧十七身上。
\"既然你們殺不了他……那就由我親自來。\"
接下來的日子里，顧十七暫時回歸了正常生活。
他見了許多朋友——約翰遜帶他去喝酒，龍國攻略組的同事們輪流請他吃飯，甚至連之前對他冷眼相待的幾位高層都主動示好。
表面上，他似乎在享受勝利的果實。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在準備最後的戰斗。
每天晚上，他都會獨自練習\"撒豆成兵\"。金色的豆子在他掌心化作金甲神將，又被他收回。每一次施展，他對仙術的掌控就更熟練一分。
某天深夜，他站在陽台上，望著星空，忽然開口︰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
陰影中，一個身影緩緩浮現——是張寧。
或者說，是她在現實世界的投影。
\"你果然察覺到了。\"她輕聲道，\"混沌已經盯上你了。\"
顧十七握緊銅鏡碎片︰\"它打算怎麼做？\"
張寧的虛影微微晃動︰\"它要親自降臨……就在三天後的月蝕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