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在消防通道里狂奔，背後17號客服的腳步聲始終保持著精確的三米距離。他撞開一扇金屬門，突然闖入一條從未見過的長廊。
兩側是密密麻麻的招聘展位，每個隔間都亮著慘白的ed燈。3號、5號、7號...正如規則所言，所有編號都是猩紅色的質數。直到他看見那個突兀的藍色數字——4號展位。
"這不可能..."顧十七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展位里坐著個穿深灰西裝的男人，正在翻閱一疊文件。當那人抬頭時，顧十七看見了自己的臉。
"你遲到了兩分鐘。"鏡像顧十七推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杯底沉著幾顆未溶解的白糖粒——正是他平時喜歡的口味。"但你的簡歷很有趣，我們特別增設了這個面試點位。"
玻璃桌面上倒映出兩個相同的倒影，只是對面那個"顧十七"的領帶上別著枚金色回形針，上面刻著"年度最佳員工"。真實的顧十七摸向自己口袋，鋼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對折過的a4紙。
若發現偶數編號展位...
規則紙條上的字跡在腦海中浮現。他悄悄觀察四周，六米外的牆面上有個銹跡斑斑的消防栓，箱門縫隙里露出一角碎紙片，邊緣沾著可疑的褐色污漬。
"先做個測試吧。"鏡像體遞來平板電腦，屏幕顯示著兩道選擇題︰
1. 你是否願意為工作改變生活習慣？是否）
2. 能否接受階段性無償加班？能不能）
顧十七的指尖在屏幕上方僵住。他發現平板反光里，對面那人的西裝袖口正在滴水，落在米色地毯上卻變成血珠。更可怕的是，自己每猶豫一秒，鏡像體的面部輪廓就模糊一分，就像正在融化的蠟像。
"人力資源部在催了。"鏡像體突然用十七種聲音同時說話，喉嚨里傳出打印機工作的嗡嗡聲，"你听——"
整個4號展位開始震動，天花板降下細雨般的紙屑。顧十七看清那些都是撕碎的畢業證書和工作照，其中一張他大學時參加辯論賽的照片正被某種無形力量重新拼合。
咀嚼聲。
從消防栓方向傳來的、粘膩的咀嚼聲。
顧十七猛地站起，將簡歷對折成四分之一大小。紙張彎曲時發出類似關節脫臼的脆響，他分明看見紙面上自己的證件照扭曲了表情。當他沖向消防栓時，鏡像體突然伸長手臂——那手臂像拉長的口香糖般纏住他的腳踝。
"你不想看看通過面試的人生嗎？"
展位背景板突然變成落地窗，展現出令人眩暈的未來圖景︰三十五歲的"顧十七"站在cbd高層辦公室，腳下是螻蟻般的車流。只是那個成功人士的後腦勺連著無數光縴，正被天花板垂下的機械觸手緩緩吸食腦髓。
消防栓箱近在咫尺。顧十七用牙齒咬破手指，將血抹在對折的簡歷上。箱門自動彈開的瞬間，他看見里面布滿螺旋狀利齒，正在咀嚼半張染血的身份證。
"投遞成功。"鏡像體發出電子合成音，身體像壞掉的全息投影般閃爍。顧十七趁機將鋼筆刺入對方眼球——本該是眼球的位置卻只有一團潮濕的打印紙。
消防栓箱發出響亮的吞咽聲。整個4號展位開始坍縮，牆面滲出消化液般的黃綠色液體。顧十七掙脫束縛逃向走廊時，最後瞥見自己的簡歷正在利齒間蠕動，紙上浮現出他尚未經歷的人生片段。
走廊盡頭突然出現第2號展位，然後是第6號、第8號...所有偶數編號的隔間像腫瘤般增殖。顧十七的右手無名指開始透明化，那是簡歷被部分吞噬的後果。他撞開一扇標著"緊急出口"的門，卻跌進一間圓形會議室。
長桌盡頭坐著七個西裝革履的面試官，他們面前擺著七份打開的文件夾，每份都貼著不同求職者的面部皮膚。主考官沒有嘴，但胸腔里傳出17號客服的聲音︰
"恭喜進入終面環節，接下來請進行為期三天的無薪試崗。"
顧十七低頭看向自己正在消失的手指，突然明白那些偶數展位是什麼了——它們是這個怪談市場的消化系統，專門處理不完美的求職者。而此刻，他的簡歷正在某個消防栓里被咀嚼成更易吸收的碎片。
會議室的燈光突然變成血紅色，倒計時開始︰012959...012958...
距離市場關閉還有整整九十分鐘，而第三條規則寫著︰3號展位的人事專員沒有五官。那個最初向他招手的展位，此刻正在走廊另一端亮著誘惑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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