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考試進行到一半時，顧十七已經汗流浹背。不僅因為題目難度驟增，更因為白老師今天的狀態異常駭人——他的皮膚幾乎透明，能看見下面蠕動的黑色血管；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時不時露出太多太尖的牙齒。
"還有四十分鐘。"白老師突然在顧十七耳邊低語，腐臭的氣息噴在他頸側，"但對某些同學來說...時間可能不夠了。"
顧十七假裝沒听見，繼續埋頭計算。但當他抬頭看時鐘時，心髒猛地一縮——分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移動，十分鐘內竟走了二十分鐘的量。
"老師！"前排的趙明突然舉手，"我答完了，能提前交卷嗎？"
第七條規則立刻在顧十七腦海中炸開︰"考試結束鈴聲響起前，絕對不要提前交卷離開。"
白老師的嘴角咧到耳根︰"當然可以，趙同學。優等生理應享受...特殊待遇。"
趙明露出得意的笑容，起身將試卷交給白老師。經過顧十七身邊時，他甚至挑釁地挑了挑眉。顧十七想拉住他，想大喊警告，但白老師的六只復眼突然在皮膚下一閃而過，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還有誰想提前交卷？"白老師環顧教室，"時間就是生命啊...同學們。"
又有兩個學生猶豫著舉手。顧十七死死盯著趙明走向教室門的背影，喉嚨發緊。當趙明推開門的一瞬間，顧十七分明看到門外不是走廊，而是一片濃稠的黑暗。
趙明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腳步遲疑了一下。但白老師在他背後輕輕一推︰"走吧，優等生。"
門關上了。一秒，兩秒，三秒...
"啊——！！！"
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從門外傳來，緊接著是液體潑濺的聲音和骨骼碎裂的脆響。教室里的學生全都僵住了，那兩個準備提前交卷的同學臉色慘白地坐了回去。
"怎麼了？"白老師無辜地眨眨眼，"繼續答題啊，時間寶貴。"
顧十七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他小心翼翼地瞥向窗外，差點驚叫出聲——趙明的臉貼在玻璃上，但已經融化了一半，像蠟燭般扭曲變形；他的眼楮瘋狂轉動，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校服被染成了暗紅色，與那些穿紅校服的往屆生一模一樣。
"專心答題，顧同學。"白老師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旁，黑色的指甲輕敲他的桌面，"除非你也想...提前休息？"
顧十七低頭強迫自己繼續做題，但那些公式和數字在他眼前跳動，毫無意義。窗外的趙明已經融化成一灘人形陰影，慢慢滑下窗玻璃。更可怕的是，顧十七發現自己的試卷上開始滲出細密的血珠，組成一行字︰"救救我 他在騙你們 時間不對"。
時鐘指向1120，但顧十七的手表才1050。第三條規則說考場時鐘快五分鐘是正常的，但這快了整整半小時！白老師在操控時間，制造即將結束的假象，引誘更多人違反規則。
"還有二十分鐘。"白老師高聲宣布，聲音中帶著扭曲的愉悅，"抓緊時間啊，同學們。"
教室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幾個學生開始頻繁看鐘，收拾文具，明顯是準備鈴聲一響就沖出去。顧十七想警告他們，但白老師的目光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
突然，窗外出現了一個穿紅色校服的身影——是林小雨。她殘缺的手指在玻璃上劃動，留下血色的痕跡︰"鈴聲未響 皆是幻象 時鐘在說謊"。
顧十七的心跳加速。他明白了，白老師不僅在加速時鐘，還可能偽造鈴聲。必須警告其他人！
他假裝咳嗽，趁機將橡皮推到鄰座女生李曉面前。橡皮上不知何時出現了血字︰"別信鈴聲 等真正結束"。李曉驚恐地看向他，顧十七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廣播突然響起︰"叮鈴鈴——考試結束，請考生停止作答。"
學生們如釋重負，紛紛起立準備交卷。但顧十七僵在座位上——真正的考試結束鈴應該是電子音，這個卻是老式手搖鈴的錄音；而且時間不對，按照他的手表，至少還有二十分鐘。
"快走啊！"李曉小聲催促，"結束了！"
顧十七抓住她的手腕︰"別去！鈴聲是假的！"
但已經晚了。大半學生涌向講台，爭相將試卷交給笑容擴大的白老師。李曉猶豫了一下，還是掙脫顧十七的手加入了隊伍。
"顧同學，"白老師收著試卷，眼楮卻盯著他，"你不想交卷嗎？時間到了哦。"
顧十七的喉嚨發緊。第七條規則在他腦海中尖叫︰鈴聲響起前不要離開！但眼前這個鈴聲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拒絕交卷會怎樣？如果是假的，那些離開的同學會遭遇什麼？
"我...我再檢查一下。"顧十七聲音發抖。
白老師的笑容消失了︰"隨你便。"
當最後一名學生走出教室，門關上的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窗外景色凝固，連風聲都停止了。真正的寂靜降臨，只剩下顧十七和白老師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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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孩子，"白老師的聲音變成了金屬摩擦的合聲，"但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脫嗎？"
他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撕裂，露出下面漆黑的鱗片。頭部拉長變形，變成類似昆蟲的口器，六只復眼從額頭裂開。完全不像人類的怪物站在顧十七面前，散發著腐肉般的惡臭。
"他們本來可以沒有痛苦地成為一部分，"怪物嘶嘶地說，"但現在...你會親眼看著他們被消化。"
教室牆壁突然變得透明，顧十七看到外面根本不是走廊，而是一個巨大的血肉腔室。提前交卷的學生們懸浮在半空中，被粘稠的透明液體包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趙明已經只剩下一張人皮，像破布一樣飄蕩；李曉還在掙扎，但她的手臂已經露出了白骨。
"歡迎來到真實的考場，"白老師——現在應該叫白怪物——用觸須卷起顧十七，"這里沒有規則...只有盛宴。"
顧十七想掙扎，但身體像被麻醉了一樣動彈不得。他被帶到腔室中央，那里有一個由骨骼組成的巨大時鐘，指針正逆時針旋轉。
"時間就是生命，"怪物陶醉地說，"而你們的生命...就是我的時間。"
就在觸須即將刺入顧十七眼楮的瞬間，一聲真實的電子鈴聲響徹血肉腔室︰
"叮——考試結束，請考生停止作答。"
白怪物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叫。牆壁恢復原狀，教室重新出現，那些被融化的學生像倒帶一樣恢復原狀，茫然地站在自己的座位旁。
顧十七發現自己好好地坐在考位上，試卷平整地鋪在桌面。白老師——又恢復了人形——正憤怒地瞪著門口。
李老師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個還在響鈴的計時器︰"考試結束，請收卷。"
學生們如夢初醒，困惑地看著四周。有人摸著自己的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還完整；李曉的眼里含著淚水，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
"你！"白老師沖向李老師，聲音里是純粹的惡毒。
"規則就是規則，"李老師平靜地說，"鈴聲響起，考試結束。即使是您也不能違反這一條，白主任。"
白老師的臉扭曲了一瞬，然後強行擠出一個笑容︰"當然，李老師說得對。同學們，交卷吧。"
顧十七顫抖著將試卷交到講台。白老師接過時，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我們午夜再見，顧同學。那時...沒有鈴聲救你。"
走出考場，顧十七的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李曉扶住他︰"發生了什麼？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顧十七不知如何解釋。走廊上，他看到那些提前"交卷"的同學，包括趙明，都變得異常安靜，眼神空洞，動作機械。他們的校服領口下，隱約可見皮膚上蔓延的暗紅色紋路。
"別靠近他們，"李老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顧十七身邊，"他們已經是白夜的一部分了。今晚午夜前，找到安全詞。"
"安全詞？"
"能讓你在真實考場保持清醒的詞。"李老師的眼神飄向顧十七的手表，"時間是最危險的謊言，但也是唯一的武器。記住，當鐘聲響起時，只有真實能保護你。"
她匆匆塞給顧十七一張紙條就離開了。紙條上只有三個字︰"林小雨"。
顧十七抬頭，看到窗外站著一排穿紅色校服的身影，正無聲地注視著他。他們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在重復同一個詞。顧十七仔細辨認口型，突然明白了——那不是詞，而是一個名字︰
"張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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