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站在沁芳閘邊,望著幽綠的池水。
水面平靜如鏡,卻隱約泛著一層油光,像是浮著一層薄薄的尸蠟。幾片殘花漂在水上,花瓣邊緣已經發黑腐爛,卻仍保持著盛放的姿態,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定格在凋零的瞬間。
還記得那句話嗎?大觀園的水不可飲用,尤其是沁芳閘附近的
他蹲下身,指尖懸在水面上方三寸。
突然——
"嘩啦!"
一綹長發從水下猛地竄出,纏住他的手腕!發絲間夾雜著細小的水蛭,正瘋狂往他皮膚里鑽。
"顧公子!"紫鵑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別踫那水!"
顧十七刀光一閃,斬斷發絲。
斷發在水面扭動著沉下去,片刻後,一張慘白的臉浮出水面——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眉眼依稀能辨出是投井前的金釧。
"喝一口吧......"她的嘴唇開合,聲音卻像是從水底傳來的悶響,"這水......甜著呢......"
顧十七後退半步,發現岸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濕漉漉的腳印,一直延伸到柳樹下——那里擺著個青瓷茶盞,杯中清水微微蕩漾,映出一輪血月。
幻覺?還是陷阱?
他眯起眼,刀尖挑開茶盞。
水灑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洞,洞中爬出密密麻麻的透明小蟲,每只蟲的體內都裹著一滴血珠。
"那水里泡過太多髒東西了。"
賈母的拐杖重重敲擊地面,震得佛堂香爐里的灰簌簌落下。老太太的眼白泛著詭異的青灰色,像是長期飲用某種藥物所致。
"可卿的裹尸布......瑞珠的簪子......"她數著手指,突然抓住顧十七的手腕,"還有鳳丫頭的——"
話未說完,佛龕里的觀音像突然流淚,血淚滴在供果上,隻果立刻腐爛成灰。
賈母的表情瞬間凝固︰"她來了......快走!"
子時,顧十七潛回沁芳閘。
月光下的池水變成粘稠的黑色,水面漂浮著無數細小的氣泡,每個氣泡破裂時都傳出模糊的哭喊。
他取出妙玉給的琉璃瓶,舀了半瓶水。
水在瓶中劇烈翻騰,漸漸沉澱出三層︰
上層浮著油花狀的魂魄碎片
中層懸浮著細小的骨渣
底層沉著十二顆米粒大的珍珠——每顆珠子里都封著個嬰兒
最可怕的是,當他把瓶子對著月光時,水中的倒影不是他自己,而是個穿大紅嫁衣的無臉新娘!
"那是元春娘娘。"
身後突然傳來平兒的聲音。顧十七轉身,發現她的裙擺全濕,正往下滴著黑水。
"省親那晚,她不是病死的......"平兒的眼珠漸漸被黑水充滿,"是被人按在沁芳閘里溺死的......"
她的身體突然坍塌,化作一灘黑水,水中浮現出當年的畫面︰
元春的嫁衣被血染透
她的金鳳冠沉入水底
每顆珍珠都是她未出世的孩子的化身
畫面最後定格在一雙手上——那雙手正死死按著元春的頭頂,腕上戴著熟悉的紅麝串......
黎明時分,顧十七將一瓶黑狗血倒入沁芳閘。
池水沸騰如滾油,無數蒼白的手臂伸出水面瘋狂抓撓,最終全部化為白骨沉底。
岸邊柳樹突然開花,每朵花蕊里都坐著個迷你嬰兒,他們齊聲唱道︰
"一輪血月照溝渠......"
"半池冤魂待超度......"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沁芳閘的水竟暫時恢復了清澈。
顧十七掬起一捧水,這次倒影終于正常——
直到他看見自己肩膀上,趴著個濕漉漉的嬰兒......
賈母的佛珠突然斷裂,檀木珠子滾落一地。
"好孩子。"她顫巍巍起身,枯手按在顧十七肩上,"陪老太太喝盞茶。"
鎏金茶壺嘴冒出縷縷青煙,倒出的卻是猩紅液體——是摻了鶴頂紅的血燕窩!顧十七指尖剛觸到盞壁,整只茶盞就結出冰霜。
賈母要殺他!)
"外祖母。"珠簾外突然響起環佩叮咚,"陛下剛賜了暹羅貢茶,何不共品?"
元春的身影逆光而立,九鳳金步搖垂下的珍珠簾遮住面容,唯有腰間龍形玉佩泛著青光。
賈母的手僵在半空。
"娘娘說笑了。"她拐杖重重頓地,"老身這茶......"
"嘩啦——"
元春廣袖一掃,毒茶潑在佛前蒲團上,頓時腐蝕出個人形窟窿。
"本宮看這茶性烈。"她聲音突然變調,混著某種鱗片摩擦的 聲,"不如......"
殿外驚雷炸響,照亮她珍珠簾後的臉——
竟是張布滿青色蛇鱗的面孔!
顧十七腰間短刀突然發燙,刀鞘上的龍紋亮起金光。元春見狀輕笑,蛇鱗迅速褪去,又恢復成雍容華貴的模樣。
"顧公子可知?"她指尖劃過供桌,檀香木頓時長出翠綠新芽,"這府里能殺你的......"
佛龕里的觀音像突然七竅流血!
"......從來不是人。"
離宮時,元春塞給顧十七半塊玉 。
月光下,玉中浮現出大觀園微縮影像︰賈母正跪在祠堂,面前擺著個扎滿銀針的布偶——偶人胸口貼著顧十七的生辰八字!
更可怕的是,祠堂梁上懸著十二盞人皮燈籠,每盞都映出張熟悉的臉︰
王熙鳳、秦可卿、尤二姐......
她們全在笑。
五更時分,顧十七在梨香院點燃玉 。
火焰中飛出只金鳳凰,長鳴著撲向祠堂方向。
次日清晨,賈母"突發風疾",而顧十七枕邊多了根鳳羽,羽根處沾著暗紅血漬。
妙玉送來新茶時輕聲道︰
"娘娘讓我轉告......"
"下次毒茶,記得趁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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