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坐在餐桌前，手指輕輕敲打著木制桌面。
時鐘的指針指向1959，距離晚餐開始只剩最後一分鐘。
餐桌上擺著五副餐具，每個人的座位前都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肉湯，湯面上漂浮著幾片可疑的深色物質，像是某種內髒的碎片。
媽媽站在廚房門口，系著那條熟悉的碎花圍裙，嘴角掛著僵硬的微笑。
"孩子們，吃飯了。"
她的聲音溫柔得近乎詭異。
牆上的血字規則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刺眼︰
3. 吃飯的時候不能玩手機，更不能夠大聲喧嘩。
顧十七的目光掃過餐桌上的其他人︰
爸爸面無表情地折疊著報紙，報紙上的頭條是《今日處決名單︰3人》）
姐姐雙馬尾垂在肩上，正用叉子輕輕戳著盤子里蠕動的香腸）
弟弟新來的，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攥著餐巾）
沒有人說話。
時鐘的秒針劃過2000。
"開飯。"
顧十七端起碗，肉湯的氣味鑽入鼻腔——像是腐爛的肉混合著某種化學藥劑的味道。
他強迫自己喝下一口，喉嚨里泛起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
對面的弟弟突然嗆到，咳嗽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餐廳里格外清晰。
爸爸的報紙緩緩放下，露出那雙沒有瞳孔的眼楮。
"我說過，"媽媽的聲音依舊溫柔，"吃飯的時候不能喧嘩。"
弟弟的臉色瞬間慘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爸爸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弟弟頭頂。
"違反規則的孩子，"他輕聲說，"要接受懲罰。"
弟弟的椅子猛地被拉開，他掙扎著想要逃跑，但爸爸的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嚓。
弟弟的脖子被扭成了一個不可能的角度。
他的身體軟綿綿地滑到地上，眼楮還睜著，里面凝固著最後的恐懼。
媽媽嘆了口氣，彎腰撿起弟弟的碗，將里面沒喝完的湯倒進自己的碗里。
"不能浪費食物。"
顧十七的指尖微微發冷。
第三條規則的重點不是"手機"，而是"喧嘩"。
哪怕是最輕微的聲音——咳嗽、吞咽、甚至餐具踫撞——都可能被判定為"喧嘩"。
而懲罰……是即死的。
他看向姐姐，發現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弟弟的死毫不在意。
她在等待什麼？
晚餐進行到一半時，顧十七的褲袋突然震動了一下。
手機。
他明明記得進入這個副本時，身上所有的電子設備都被收走了。
但現在，他的手機不知何時回到了口袋里，而且正在接收一條消息。
震動聲在寂靜的餐廳里格外刺耳。
爸爸的報紙再次放下。
媽媽的笑容擴大了，嘴角幾乎裂到耳根︰"親愛的，吃飯的時候不能玩手機哦。"
顧十七的瞳孔收縮。
——這是陷阱。
混沌故意把手機還給他，就是要引誘他違反規則。
顧十七的手指微微一動。
如果他現在掏出手機，爸爸會立刻扭斷他的脖子。
但如果他不理會，手機可能會繼續震動，最終還是會觸發規則。
怎麼辦？
他的目光掃過餐桌，突然注意到姐姐的叉子正抵在香腸上，而香腸的切口處……滲出了暗紅色的液體。
那不是香腸。
是弟弟的手指。
顧十七的胃部一陣翻涌，但他強行壓下了嘔吐的沖動。
規則4︰吃飯的時候不能哭。
規則5︰不能挑食，要盡量多吃。
如果他吐出來，就會同時違反兩條規則。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顧十七突然端起碗，將剩下的肉湯一飲而盡。
"我吃完了。"他放下碗，聲音平靜，"媽媽，湯很好喝。"
媽媽的微笑僵了一瞬。
顧十七賭對了——贊美食物不算"喧嘩"，而且主動吃完能取悅"媽媽"。
爸爸緩緩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報紙。
姐姐失望地撇了撇嘴，繼續戳著她的"香腸"。
而顧十七的褲袋里，手機停止了震動。
晚餐結束後，顧十七被安排去洗碗。
廚房的水槽里漂浮著幾縷黑色的頭發，下水道口卡著一片指甲。
他打開冰箱拿抹布時，發現冷藏室里整齊地碼放著幾個透明的保鮮盒。
盒子里浸泡著的，是弟弟的器官。
標簽上寫著︰明日食材。
顧十七的指尖微微發抖。
這不是普通的規則副本。
這是混沌根據他童年的記憶構建的——一個扭曲的"家"。
午夜，顧十七躺在床上，听著窗外傳來的刮擦聲。
房門被輕輕推開，姐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哥哥，"她輕聲說，"你為什麼不救弟弟？"
顧十七沒有回答。
姐姐爬上他的床，雙馬尾垂在他的胸口︰"你知道媽媽最喜歡什麼樣的孩子嗎？"
她的手指冰涼，像蛇一樣滑進顧十七的衣領︰"听話的，安靜的……"
顧十七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發現她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是規則。
第三條規則的實體化。
"原來如此，"顧十七冷笑，"你不是姐姐，你是"不能喧嘩"的化身。"
女孩的笑容裂開了，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違反規則的孩子……要接受懲罰！"
顧十七從枕頭下抽出那把生銹的鑰匙家的鑰匙），狠狠刺進她的喉嚨。
"可惜，"他輕聲說，"我從來不是好孩子。"
姐姐的身體化作黑煙消散，整個"家"開始崩塌。
顧十七站在廢墟中，手中握著那把染血的鑰匙。
混沌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你贏了……但你真的逃脫了嗎？"
顧十七沒有回答。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那里多了一道細小的傷口，像是被餐刀劃破的。
規則的傷痕，將永遠伴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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