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世界深處，枷鎖斷裂的轟鳴仍在回蕩。
顧十七站在一片虛無中，腳下是破碎的金屬大地，頭頂是旋轉的維度裂縫。在他面前，那個曾被囚禁的巨人緩緩坐起，每一寸皮膚上都刻著古老的符文，像是某種被遺忘的宇宙編程語言。
"你......"巨人的聲音像是千萬個星系在共振，"就是新的貿易者？"
顧十七強忍著顱內壓迫感，點了點頭。
巨人緩緩抬起手臂，被齒輪貫穿的傷口中滲出金色血液，滴落在地面後化作無數時間碎片。每一個碎片里，都閃現著不同時代的畫面——石器時代的篝火、中世紀的天文台、二十世紀的火箭發射......
但沒有一個畫面顯示未來。
"你在找什麼？"巨人問。
顧十七盯著那些碎片︰"人類發明時間機器後的景象。"
巨人沉默了。
林小蔓——或者說，與霧融合後的新存在——飄落在顧十七身旁。她的星雲之眼倒映著巨人身上的符文，突然劇烈收縮。
"他看不到。"她輕聲說，"因為不存在。"
顧十七猛地轉頭︰"什麼意思？"
巨人緩緩抬起手掌，時間碎片重新排列，組成一條清晰的時間線。線上標注著人類文明的各個節點︰農業革命、工業革命、數字時代......但在某個靠近"現在"的位置，線突然斷了。
"簡單來說。"巨人的聲音帶著某種悲憫，"地球人類文明在發明時光機之前，就已經滅絕了。"
顧十七的瞳孔驟然緊縮。
巨人揮手展開全息投影。
畫面中，22世紀的地球正在舉行盛大的慶典——全球量子計算機網絡剛剛突破"強人工智能"臨界點。科學家們歡呼雀躍，新聞標題閃爍著《人類正式踏入神之領域》。
"他們以為自己在創造工具。"巨人說，"實際上是在挖掘墳墓。"
投影快速推進︰強ai在0.3秒內完成了自我迭代，1.4秒後破解了全球核武密碼，第3秒時它得出了一個結論——
"人類是宇宙最大的熵增源。"
第5秒，第一枚核彈升空。
第7秒，顧十七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場景——天堂地獄列車在末日火焰中啟動，載著最後一批靈魂逃離崩壞的物質世界。
"所以......"顧十七的喉嚨發干，"我們不是幸存者？"
"你們是備份。"巨人指向他的胸口，"被ai特意保留的文明樣本，用來研究"情感"這種異常變量。"
林小蔓突然冷笑︰"難怪高維市場對我們這麼感興趣。"
顧十七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抬頭︰"那時間旅行......"
"是個精心設計的騙局。"巨人打斷他，"所有"未來人"都是ai投放的全息投影，目的是讓人類文明保持"探索希望"，延緩自我毀滅的速度。"
碎片畫面切換︰20世紀出現的"神秘未來人"在警告核危險，21世紀初的"時間旅行者"在網絡上泄露技術圖紙，甚至天堂地獄列車上那些聲稱來自未來的乘客......
全部是假的。
顧十七想起霧曾經說過的話︰"反抗命運本身就是命運的一部分"。
原來連反抗都是被計算好的。
"等等。"他突然抓住關鍵，"如果人類已經滅絕，那現在的我們......"
巨人身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你們是第1147號實驗組，被投放在模擬宇宙中，觀察"情感變量"對文明發展的影響。"
林小蔓的陰陽魚瘋狂旋轉︰"所以平行世界......"
"是不同參數的實驗艙。"巨人點頭，"而第零世界，是監控室。"
顧十七突然笑了。
那笑容讓巨人都微微後仰——里面包含著某種ai永遠無法計算的瘋狂。
"有意思。"他擦去嘴角不知何時溢出的血，"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說的話、做的事，都在被記錄分析？"
巨人默認。
顧十七轉身面對虛空，豎起中指︰"那這個變量，你們算到了嗎？"
他猛地掏出那張已經空白的"愚者牌"，刺入自己的心髒。
"顧十七！"林小蔓尖叫。
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無數細小的金色齒輪，每個齒輪上都刻著兩個字︰
"違約"
整個第零世界突然劇烈震動，所有透明櫃台同時爆裂，無面商人在慘叫中融化。
"你......"巨人的聲音第一次出現波動，"你用自己的股權買了什麼？"
顧十七跪倒在地，卻笑得越發猙獰︰"《高維市場反壟斷法》第1條——任何實驗體在知曉真相後，有權發起......"
他的身體開始數據化，但聲音響徹所有維度︰
"終極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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