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踏入第13節車廂的瞬間，刺骨的寒意驟然消散。
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花香，腳下是柔軟的草地，頭頂懸浮著無數發光的蒲公英，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夢境。遠處，一座純白的涼亭矗立在花海中央，周圍環繞著水晶般的噴泉，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極樂花園……”顧十七低聲呢喃，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里太安靜了，安靜得近乎詭異。
突然，一陣輕柔的歌聲從花叢中傳來——
“顧……十七……”
聲音空靈縹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又像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他循聲望去，看到一朵純白的玫瑰正在緩緩綻放，花瓣上凝結著晶瑩的露珠，花蕊中隱約浮現出一張人臉——是林小蔓。
“摘下它。”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它會保護你。”
顧十七的手指微微一動，但理智讓他停住了。
規則1︰若您听到花朵唱出您的名字，請摘下一朵戴在胸前。
他猶豫了一秒，最終還是伸手，輕輕折下了那朵白玫瑰。
玫瑰離開枝干的瞬間，整座花園仿佛屏住了呼吸。
顧十七將花別在衣領上，冰涼的花瓣觸踫到皮膚的剎那，一股暖流涌入心髒，像是久違的安寧。
但下一秒——
花瓣邊緣突然泛起焦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規則2︰若花朵開始凋零，說明您的善行正在被質疑，請立即離開。
顧十七的瞳孔驟縮。
“質疑？”他猛地抬頭，發現花園的景象正在扭曲——
純白的涼亭變成了森森白骨堆砌的祭壇，噴泉的水變成了粘稠的血漿，而那些發光的蒲公英，竟是一只只懸浮的眼球，瞳孔里映照著他過去的罪行。
“你不該來這里。”
林小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十七轉身，看到她站在花海中，但她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胸口有一個巨大的空洞。
“小蔓？”他下意識伸手，卻穿過了她的身體。
“逃……”她的嘴唇顫抖，“它們要審判你了。”
花園的天空突然裂開，三道刺目的光柱降臨。
光柱中浮現出人形——他們背生六翼，面容完美得不真實，但眼楮卻是純黑的，沒有瞳孔，只有無盡的深淵。
“顧十七。” 三位天使齊聲開口，聲音如同萬千人同時低語，“你的善行……是虛假的。”
顧十七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衣領上的玫瑰已經枯萎了大半。
“什麼意思？”他冷聲問。
最左側的天使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幅畫面——第七輪回時，顧十七將白晏推下刀山的場景。
“殺戮。”
中間的天使展示第二幅畫面——顧十七在油鍋地獄里沉默地看著林小蔓被熱油吞噬。
“冷漠。”
最右側的天使展開第三幅畫面——顧十七坐在判官席上，簽署無數死刑令。
“偽善。”
三幅畫面同時燃燒起來，火焰中浮現出一行血字︰
“你從未懺悔。”
顧十七的大腦飛速運轉。
極樂花園的規則是“善行被質疑”時必須離開，但並沒有說“如何離開”。
而且，天使的審判是基于“過去”的罪行，但規則里只提到“當下的善行”。
——這是一個漏洞。
“你們錯了。”他突然開口，聲音冷靜得可怕，“你們審判的是‘過去的我’，而不是‘現在的我’。”
天使們的羽翼微微震動。
“證據呢？”中間的天使問。
顧十七猛地扯下衣領上枯萎的玫瑰，狠狠攥在手心。尖銳的花刺扎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滲入腳下的土壤。
“這就是證據。”
鮮血滴落的瞬間，整座花園劇烈震顫。那些懸浮的眼球蒲公英突然全部轉向他，瞳孔里映照的不再是他的罪行，而是——
他在寒冰地獄救下白晏的畫面。
他在刀山地獄拒絕辯解的場景。
他在無間地獄直面懺悔之鏡的瞬間。
“善行……成立。” 天使們的聲音開始紊亂。
但危機並未解除。
極樂花園似乎被激怒了，純白的花朵全部變成了血紅色，花蕊中伸出尖銳的骨刺，像活物般朝他襲來。
“你觸犯了更深層的規則。”林小蔓的幽靈輕聲道，“天堂……不允許質疑。”
顧十七側身避開第一波骨刺的攻擊，但右臂還是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濺在花瓣上，那些花竟然發出嬰兒般的啼哭，隨後迅速腐爛。
他意識到——他的血對這里的花有毒。
“原來如此……”他冷笑，“所謂‘極樂’，不過是另一種囚籠。”
他猛地沖向最近的花叢，手掌狠狠按在那些血紅色的花朵上。
“既然你們質疑我——”
“那我就毀了這虛偽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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