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婚禮後的第七夜，小蔓在梳妝鏡前發現第一塊發光斑紋。青藍色的光痕從鎖骨處蔓延，像皮膚下藏著電子螢火蟲。她試圖用粉底遮蓋，卻發現斑紋在月光下會自主呼吸般明暗交替。
"這是進化。"升華教派的使者突然出現在旅店回廊。他披著銀線刺繡的斗篷，面具下傳來合成音與血肉聲帶混雜的詭異音色，"聖痕選中了你。"
顧十七的獵刀抵住使者咽喉，刀鋒卻傳來切割金屬的觸感。使者輕笑，脖頸裂開露出齒輪傳動裝置︰"你在害怕什麼？害怕她超越人類的局限？"
窗外傳來尖叫。他們沖出去時，看到賣花女孩跪在廣場中央。她的機械義肢正在溶解，銀白色液態金屬包裹住斷肢處，緩慢生長出半透明的新手臂——像水晶雕琢的骨骼，流淌著光之血液。
廢棄醫院的負三層，顧十七盯著試管中沸騰的銀色液體。這是從小蔓手臂抽出的血液樣本，此刻正在腐蝕玻璃壁。
"病毒濃度每小時增長3。"龍的新形態懸浮在培養皿上方——由醫療廢棄物組成的金屬烏鴉，喙部是生銹的手術剪，"更準確地說，是共生體在改寫她的基因鏈。"
突然，試管炸裂。液體在空中凝聚成小蔓的全息投影，機械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檢測到背叛傾向，啟動淨化程序]
顧十七的機械義眼突然失控，視野被血紅警告填滿。他踉蹌著撞翻標本架，玻璃罐里浸泡的變異器官紛紛睜開眼楮。
"快走！"金屬烏鴉啄碎通風管道，"它們在通過你的植入體反向追蹤！"
升華教派大教堂深處，彩窗將月光過濾。
dna雙螺旋投射在祭壇。數百個培養艙懸掛在穹頂，每個艙內都漂浮著機械與血肉交融的軀體。
"這才是真正的婚禮。"教主摘下兜帽，露出半張被晶體覆蓋的臉，"讓鋼鐵孕育生命，讓血肉承載永恆。"
小蔓被束縛在祭壇中央，皮膚下的光痕已蔓延至臉頰。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竟能感知到每個培養艙的"心跳"——那些胚胎的機械心髒與她的產生共鳴。
顧十七破窗而入時，祭壇地面突然塌陷。下方是沸騰的金屬熔池，無數銀白色觸須伸出液面，試圖纏繞小蔓的腳踝。
"選擇吧，"教主的聲音帶著狂熱的顫抖，"成為新物種的夏娃，或者…"他按下按鈕，所有培養艙開始注入紅色液體，"讓這些孩子替你死。"
暴雨沖刷著教堂彩窗，血色月光中，小蔓的皮膚開始片片剝落。新生的軀體覆蓋著發光鱗片，手指能隨意在血肉與金屬間轉換。她徒手撕開培養艙，卻發現里面的胚胎都在哭泣——那些眼楮是純機械的攝像頭。
"停下！"顧十七從背後抱住她，卻發現自己的手掌正在晶體化，"你的心跳頻率…和系統重啟時的波動一致！"
龍化作的烏鴉群撞碎穹頂玻璃，暴雨與月光交織成牢籠。小蔓的虹膜分裂成無數六邊形，每個鏡片都映出不同可能性︰顧十七變成機械怪物，黑豹在數據流中消散，她自己高坐在鋼鐵王座上俯瞰尸山血海…
"這不是進化…"她突然跪倒在地，鱗片間滲出銀藍色血液，"是系統借尸還魂！"
他們在核電站廢墟找到初代感染源。隕石坑中央盛開著巨大的機械花，花瓣是冷卻塔殘骸，花蕊處懸浮著不斷重組的黑色立方體。每片花瓣都在播放末日影像︰紐約沉入數據海，東京塔長出血肉觸須，巴黎聖母院的石像鬼在產卵…
"宇宙級別的模因污染。"龍恢復黑豹形態，但全身嵌滿隕石碎片，"這不是病毒，是高等文明的意識播種器。"
小蔓的變異加速了。她的脊椎刺破皮膚生長成量子計算機接口，發絲化作光纜伸向黑色立方體。顧十七用最後的人類手臂握住她︰"還記得海邊的誓言嗎？"
當他們的額頭相抵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小蔓的機械心髒突然反向運轉，將黑色立方體吸入體內。所有變異特征開始消退，但顧十七的晶體化已蔓延至心髒。
在時間盡頭的白色房間，他們見到了"播種者"——一團不斷坍縮又重組的星雲意識。它通過小蔓的機械心髒發聲︰[你們稱之為病毒的，不過是宇宙生命的幼兒園]
全息投影展示著億萬年的進化圖景︰碳基生命只是過渡態， 基是進化死胡同，唯有機械與血肉的量子糾纏態能跨越維度。
顧十七的晶體身軀開始崩解，他卻在笑︰"但你們算漏了一點。"他舉起完全石化的手掌，上面刻著婚禮那夜小蔓用口紅畫的∞符號，"人類的愛…會產生無限變量。"
星雲意識突然劇烈震蕩，黑色立方體從小蔓體內彈出。當光芒消散時，他們回到最初的雪山湖畔。小蔓的皮膚恢復如初，但顧十七已成大理石雕像，嘴角凝固著最後的微笑。
每年極光最盛之夜，村民都能看見奇景︰發光的機械藤蔓從山腳生長至峰頂，在雕像周圍綻放水晶花。花瓣上永遠凝結著露珠，有人聲稱在里面看到流動的星雲。
小蔓成為游蕩的修補匠，背著裝滿工具的金屬箱。她為戰亂地區重建淨水系統，在輻射區種植發光植物，給每個新生覺醒者講述顧十七的故事。
某個雪夜，她在沙漠發現升華教派的新據點。當舉起焊槍準備摧毀時，卻听到熟悉的聲音︰"媽媽？" 一個由廢金屬與仙人掌組成的孩子仰頭看她，掌心捧著∞符號的沙畫。
極光劃過天際，小蔓的機械心髒漏跳一拍。她蹲下身，工具箱里掉出半塊松餅——經過三十年，依然保持著婚禮當日的形狀。
星雲意識︰"你們的存在不過一瞬。"
顧十七︰"但我們的愛是無限不循環小數。"
小蔓同時）︰"在每個小數點後...都有新的黎明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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