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世界，深淵裂谷邊緣。
暗紅色的天空如同潰爛的傷口，翻涌的雲層間偶爾閃過青白色的閃電，像是垂死之人的神經抽搐。風裹挾著腐朽的氣息，卷起地面上的黑色灰燼，在空中形成無數細小的旋渦。
顧十七站在裂谷邊緣，木質化的手指微微收緊。腳下的懸崖深不見底，只有偶爾傳來的金屬鎖鏈踫撞聲，證明下面還囚禁著某種龐然大物。
源種的囚籠。
林小蔓站在他身旁，黑發被狂風吹得凌亂，白色連衣裙在暗紅天幕下顯得格外刺眼。她的眼神冰冷，死死盯著前方——
愛麗絲從扭曲的空間中緩步走出，銀白長發在風中如旗幟般飄揚，暗金色的機械瞳孔微微收縮。
"好久不見，顧十七。"她的聲音依舊冷靜，仿佛對眼前的劍拔弩張視若無睹，"你的木質化比預計的更快。"
林小蔓突然動了。
她的速度快得不像人類，幾乎是一瞬間就沖到愛麗絲面前——
啪！
一記耳光狠狠甩在愛麗絲臉上，力道大得讓她的頭偏了過去。銀白長發散落，遮住了她瞬間變紅的機械瞳孔。
"這一巴掌，"林小蔓的聲音像是淬了冰，"是為了你把他變成這副鬼樣子。"
啪！
反手又是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是為了你明明能阻止，卻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深淵。"
愛麗絲的臉頰上浮現出淡藍色的能量紋路——那是機械體情緒波動的表現。她緩緩轉回頭，暗金色的眼楮直視林小蔓︰"打夠了嗎？"
林小蔓的指尖滴著血，愛麗絲的臉比她想象的更硬。
"不夠。"她冷笑，"但我暫時沒興趣繼續了。"
顧十七站在原地，沒有阻止。他知道林小蔓需要這場發泄——十年的隱忍，十年的等待，她比任何人都有資格憤怒。
"說正事吧。"他向前一步，木質化的腳掌踩在灰燼上，發出"咯吱"的聲響，"源種的核心在哪？"
愛麗絲抬手擦去嘴角滲出的能量液，指向深淵︰"下面。但它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源種了。"
他們沿著銹蝕的金屬階梯下行，每一步都讓階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四周的岩壁上爬滿了發光菌絲，在黑暗中勾勒出詭異的脈絡。
"你早就知道試劑會讓人依賴光樹能量。"林小蔓突然開口，聲音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為什麼不告訴他？"
愛麗絲的腳步沒有停頓︰"告訴他又能怎樣？他依然會賣。"
"至少他不會這麼痛苦！"
"痛苦是必要的。"愛麗絲終于停下，轉身看向林小蔓，"沒有這份愧疚，他就不會下定決心對抗源種。"
顧十七的木質化手臂突然發出" "的一聲輕響，幾片樹皮剝落，露出下面流動的金色能量。
"夠了。"他的聲音低沉，"我們到了。"
階梯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一顆跳動的光繭——足有三層樓高，表面布滿血管般的金色紋路，每一次脈動都讓整個空間跟著震顫。
源種的核心。
但與上次不同，光繭表面已經出現了無數裂痕，里面隱約可見某種更黑暗的東西在蠕動。
"它在蛻變。"愛麗絲輕聲道，"當外殼完全破碎，新紀元的光樹就會誕生。"
林小蔓的瞳孔微微收縮︰"那舊人類會怎樣？"
"肥料。"愛麗絲的回答簡潔冷酷。
顧十七走向光繭，木質化的手掌貼在表面。瞬間，無數記憶碎片涌入他的腦海——
他看到了源種的計劃。
不是毀滅人類，而是將所有人改造成光樹的共生體，一個沒有個體意識、只有集體思維的超級文明。
"瘋子……"他喃喃道。
"不。"愛麗絲搖頭，"這才是進化的終極形態。"
林小蔓突然拔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手槍，對準愛麗絲的後心︰"所以你一直在幫它？"
愛麗絲沒有轉身︰"我幫的是平衡。"
她的身體突然分解成無數銀色粒子，又在三步外重組︰"但這次，我站在你們這邊。"
"憑什麼信你？"林小蔓的槍口紋絲不動。
"憑這個。"
愛麗絲抬手，掌心浮現出一枚水晶芯片，那是天塵博士最新研制的"意識牢籠"，理論上能封存任何能量生命體。
“天塵的東西？他也在幫你？”林小蔓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
愛麗絲點頭，"我需要顧十七把源種引出來，你負責植入這個。"她看向顧十七，"代價是你的木質化會加速，可能……永遠變不回人類。"
沉默。
只有光繭的脈動聲在空間中回蕩。
顧十七突然笑了︰"听起來很公平。"
他轉身，整個人貼在光繭上，木質化的軀體開始與繭殼融合︰"小蔓，準備動手。"
林小蔓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但最終只是握緊了槍︰"……別死了，混蛋。"
當顧十七完全融入光繭後，整個空間開始劇烈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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繭殼上的裂痕迅速擴大，刺目的金光如洪水般涌出。林小蔓不得不閉上眼楮，再睜開時——
源種甦醒了。
它不再是顧十七記憶中那個模糊的光影，而是一個由純粹能量構成的人形，面部只有三個黑洞般的凹陷，像是被挖去眼楮和嘴的骷髏。
它的身體不斷變換著形態，時而像樹，時而像人，時而變成某種無法名狀的幾何結構。
"顧……十七……"
它的聲音像是千萬人同時低語，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林小蔓的耳膜滲出鮮血，但她死死盯著源種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一小塊區域保持著人形，隱約可見顧十七的面容。
就是現在！
她沖向源種，芯片在手心發燙。源種似乎察覺到了威脅，一道金光射來！
林小蔓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身體，金光擦著她的肩膀掠過，在後方岩壁上熔出一個直徑三米的洞。
"愛麗絲！"她大喊。
銀發少女突然從虛空中閃現，機械臂化作利刃刺向源種後背！這一擊只是佯攻，但成功讓源種分神了一秒——
林小蔓抓住機會，將芯片狠狠拍在源種胸口顧十七的臉部位置！
世界靜止了。
源種的動作定格，金光凝固在空中。顧十七的臉突然變得清晰，他對林小蔓做了個口型︰
"跑。"
下一秒，整個空間被白光淹沒。
當林小蔓再次恢復視力時，發現自己躺在裂谷邊緣。天空不再是暗紅色，而是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
愛麗絲跪在不遠處，機械軀體布滿裂痕，右臂完全消失。
"成……功了……"她的聲音斷斷續續。
林小蔓踉蹌著爬起來，沖向深淵邊緣︰"顧十七呢？！"
深淵中，光繭已經消失，只剩下無數金色光點緩緩上升，像是逆行的流星雨。
其中最大的一顆光點飄到林小蔓面前，輕輕踫了踫她的指尖。
溫暖，熟悉。
林小蔓的眼淚終于落下。
"混蛋……"她握緊拳頭，"你以為這樣就算完了？"
她轉身看向重傷的愛麗絲︰"你們機械生命體，應該有辦法保存意識吧？"
愛麗絲的機械瞳孔微微擴大︰"你想……"
"把他找回來。"林小蔓擦去眼淚，眼神凶狠，"不管要闖多少個世界，殺多少怪物。"
遠處，灰白的天空開始下雨。
黑色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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