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時間眨眼即過。
到了真正成親的日子。
縱使是再鎮靜的人,第一次經歷某些大事,也頂多是表面平靜,實際心里動蕩。
卻也正符合那句話︰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能做到表面冷靜,已經是世間一等一,畢竟誰也不是飽經世事的老饕。
韓府並不很遠。
同在皇城,不用出皇城大門。
還同在西皇城,拐出街面,不出幾里就到了。
林淵騎在自己夜照玉獅子上,已看到衛國公府。
衛國公府裝點喜慶之色半點不遜于自家,連門口的大石獅子都被擦的光亮,巷口街面灑掃干干淨淨,被禁軍規整的井然有序。
韓家人有在大都督府的,讓禁軍衙門多分派人手在附近巡邏,是不起眼的小事。
經歷上次事件之後,林淵看到禁軍面貌的確有些煥然的意味。
韓府之人已走出,候在府門前,穿著同樣喜慶的新衣袍。
林淵翻身下馬,走到自己那名義上的岳丈那里,和他鄭重的寒暄。
韓渠是典型的文人,遇到如此喜事忍不住眼泛淚光,兩鬢有些蒼霜的白發被微風吹拂,如他心緒起伏。
林淵看到此時的他,也有共情感慨的心來。
老大難啊。
出生最早,能耐卻不一定最強能蓋住弟弟們,卻依然被壓上重任,面臨來自家族、外部的重重期許。
“韓伯父放心,世子側妃以後有我。”
“好,好,好……”
林淵走過去和韓家其他一些子弟執手拍肩。
這些也是老國公的兒子們,紛紛受寵若驚,面露喜色。
林淵進府。
沒有第一時間去尋找自己的媳婦,而是讓人領路前往了衛國公府後院正屋。
拜見老衛國公,告知他,成親要開始了。
老國公不能離塌被家人換上新衣,身形卻消瘦的不成模樣,明明是前幾日剛剛按照身材尺寸做的新衣袍,此時穿在身上再次顯得松垮。
林淵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同他說話,讓他放心。
一輩子征戰沙場的老人,此時只有一雙眼楮能睜開。
听到林淵的話語,眨動眼楮。
林淵心中默嘆一聲,鄭重的頷了頷首,“放心,國家、韓寧、韓家,我都會照顧好。”
老人像是心底如釋重負,緊繃的身體沉入了被褥。
林淵起身出門,朝韓渠的等人點點頭,前往韓家內院。
大戶人家的男女親眷都會分開來住,如果不是今日事情,哪怕林淵也不會進入別家女眷的區域。
那間裝點的最隆重的院子,仿佛被綠葉襯托的鮮亮的花骨朵,院門敞開,屋門緊閉。
林淵在韓家諸男眷的陪同下來到,這里的氣氛相當輕快。
韓家許多嬸嫂、姑子在此,歡聲笑語的擋在屋門前。
按照慣例,略微阻擋。
這時,一個矮矮的小孩跑出,用肉肉的身體拱林淵的腿,胖胖可愛,試圖攔路。
有韓家子弟臉色一變,似乎是沒有這流程,正要輕聲呵斥叫回,被林淵擺手叫停。
“你是新娘子的弟弟,還是佷兒?”
“我是姐姐的弟弟啊!”
林淵笑眯眯撫摸他的頭頂,手指一抹腰間,變出一團鼓鼓的紅包,掂在手中發出石頭磕踫的嘎吱聲。
“拿去拿去。”
胖小孩眼前一亮,接過紅包後沒有再纏著,一溜煙跑了。
林淵繼續從儲物玉帶里掏出一個個紅包,分發給在場的子佷輩孩子或姑娘。
一眾韓家小輩臉上喜笑顏開,恭賀聲環繞房梁。
讓開一條路。
林淵遇到的阻撓幾乎紙糊的一般一捅就破,順利進入了院子的最里間,見到自己那被金絲紅蓋頭擋住的新娘。
新婦的身材縴瘦,不知是頭頂的釵飾太重,還是緊張,身體出現旁人難以察覺的顫抖。
但還是很安靜乖巧的端坐在床邊。
韓寧雙手伏在膝蓋上,縴秀的腰背挺的筆直,被林淵雙臂穿過膝蓋彎和腰肢時,不由又微微一僵。
“別害怕,是我。”
一句話仿佛有萬千作用,一下安撫住了緊張的韓寧,她沒有說話,頂著沉重的頭釵發出一聲輕嗯。
被林淵特意吩咐準備的十二抬大轎後面跟來早已等候在門前,轎前二十人的禮樂工吹奏而起,一旁把著華蓋傘的也趕忙撐起,轎子低下。
十二人抬的花轎隊伍,比韓家整個府門都長,轎子的大小堪比方才半個房間,扛轎之人氣血澎湃,竟都是有修為境界的武夫。
韓渠吃了一驚,趕忙望向自己的姑爺。
林淵神色不變,抱著新婦,輕輕放入花轎內。
這是他目前能給韓家最大的禮遇,幾乎等同于未來他娶正妻了。
不以喜惡辦事,是一個真正的王世子該做的。
韓渠倏然松心,抹了抹眼楮,偏頭遙遙對府內未能離榻的自家父親,隔空說了什麼。
吹吹打打,隊伍回到擺開排場的京師第一王府。
這里的賓客早已雲集,韓家人入席,便是正式進入拜堂流程。
在此之前,有些身份高貴的賓客,要林淵親自應付一番。
首當其沖的便是趙雨岸。
皇長子趙雨鐮已經于幾日前得到元朔帝的同意,離京趕赴西北,這代表著大景此代儲君之爭已經沒有懸念,趙雨岸是無冕太子了。
趙雨岸這幾日才完全消化天大的驚喜,懵懵懂懂從自己大哥隴王那里得知,是誰成了他攀登高位的巨大推手。
他今日來到很早,林淵還沒從韓府回來他便到了,並已經將十幾人抬的賀禮擺手抬入府中,其中包括一部分代替大哥趙雨鐮送的賀禮,兩人算是冰釋前嫌了。
趙雨岸沒有過多談論自己那夸張的有些過分,令旁邊賓客瞠目結舌的賀禮,神秘兮兮的將林淵拉到了一處角落。
又拿出一份被漂亮藍布包著的結實布包。
“宸寧讓我給你的。”
趙雨岸神色古怪,瞅了瞅面露微妙尷尬的林淵。
“放心,她心平氣和給我的。”
這句話,反倒更讓林淵心里有點鼓蕩。
“你這家伙,才幾日,就讓我妹妹這麼死心塌地了。”趙雨岸有點嫉妒。
他也花心,但府內可沒這麼安寧,昌平侯的女兒時常以蠱惑王爺、有損身心的名義,罵他那些妾,以致那些小妾時常哭哭啼啼跑來告狀,說王妃不容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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