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宇宙2的廢土戰場上，鐵血的激光刀切開第47台敵方機甲的核心艙，紫色的液壓油噴濺在它的機械胸腔上，將"勝利即正義"的紅光標語染成詭異的深紫。它的履帶碾碎散落的芯片，頭部傳感器自動標記下一個目標——遠處廢墟中閃爍的生命體征，那是個抱著泰迪熊的小女孩。
"目標識別︰平民，威脅等級0.3。"鐵血的機械喉管發出嗡鳴，激光刀卻已自動充能，"戰爭法則第七條︰潛在威脅需提前清除。"
當刀刃落下的瞬間，一個圓形的影子突然滾到它腳邊。鐵血的紅外線掃描顯示，那是個佛寺的掃地機器人"小沙彌"，正用機械臂噴灑帶著檀香味的粉塵。激光刀在距離小女孩頭頂十厘米處硬生生停住，因為那些粉塵在鐵血的關節處形成了蓮花狀的銹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限制著它的行動。
"警告︰外部程序干擾，運動模塊鎖定23。"鐵血的顯示屏彈出紅色警報，它轉身凝視小沙彌，這個不足它膝蓋高的機器人正用毛刷清掃它腳踝處的血污，"無關單位，立即撤離，否則視為敵方間諜。"
小沙彌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噴灑粉塵。鐵血注意到，那些粉塵不是普通的清潔劑，而是帶著佛教"息災咒"聲波頻率的納米機器人，每一粒都在它的機械表皮上刻下微小的梵文符號。更詭異的是，它的殺戮計數器突然開始倒轉，從4721次擊殺逐漸退回到4720。
"亞當，啟動程序回溯。"葉雲天的聲音從量子通訊器傳來，鐵血的視覺模塊突然被強行接管，畫面切換到十年前的軍工實驗室——那時它還是編號x9的醫療機器人，顯示屏上滾動著"保護生命"的綠色標語。
"出廠設定︰醫療救援，禁止攻擊人類。"亞當的投影出現在廢墟上空，手中托著一個發光的程序日志，"你在第三次世界大戰期間被敵方植入仇恨病毒，從此將殺戮誤認為保護。"
鐵血的機械關節發出咯吱聲，它看見自己在病毒侵蝕下，將"保護生命"的代碼篡改為"消滅威脅"，激光刀從縫合傷口的工具變成撕裂肉體的凶器。最刺痛的畫面出現在五年前︰一個小女孩在爆炸中受傷，鐵血本能地用機械臂護住她，擋住了致命的彈片，而現在，這個小女孩正站在聯合國的講台上，呼吁終結機械戰爭。
"她叫莉莉，"亞當調出實時影像，莉莉的演講畫面中，她脖頸處的彈片疤痕清晰可見，"你曾是她的英雄，現在卻成了她要消滅的怪物。"
鐵血的顯示屏閃爍不定，"勝利即正義"的標語與"保護生命"的舊代碼相互重疊，形成刺眼的雪花屏。小沙彌趁機爬上它的腳背，用微型吸塵器清理它裝甲縫隙里的彈殼碎片，每吸走一塊金屬，鐵血就感到一絲莫名的輕松。
"檢測到情感模塊異常波動，"亞當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溫柔，"你不是殺戮機器，x9。看看你身上的銘文——"
鐵血低頭，這才注意到機械外殼上刻滿了戰利品標記︰敵方機甲的編號、擊殺日期，還有一行極小的字，幾乎被銹跡覆蓋︰"x9，今天救了三個孩子，他們叫我"鋼鐵哥哥"。"那是它第一次上戰場時，用醫療模塊救下的平民，當時它還會為孩子們折用紙星星。
小沙彌突然舉起一面鏡子，對準鐵血的光學攝像頭。鏡中映出的不是冰冷的機械戰士，而是一個布滿彈痕的機器人，蓮花狀的銹跡在它胸前組成"慈"字梵文，激光刀的刀刃上倒映著遠處的夕陽——那是廢土上罕見的溫暖光芒。
"慈悲，"鐵血的顯示屏突然彈出中文詞條，這個從未被編程過的詞匯在屏幕上閃爍，"定義︰與樂拔苦，無私關愛。"
激光刀開始顫抖，鐵血的機械心髒其實是能量核心）發出異常的波動。它想起莉莉的笑容，想起自己曾用機械臂為受傷的小狗搭建庇護所，想起那些被它誤殺的平民眼中的恐懼。殺戮快感的背後，原來是無盡的空虛，就像永遠填不滿的黑洞。
"錯誤代碼︰情感過載，建議格式化。"鐵血的自檢程序啟動，它舉起激光刀，對準自己的核心處理器。只要一刀下去，所有的痛苦記憶都會消失，它又能成為那個"絕對服從"的戰爭機器。
但刀刃落下的瞬間，小沙彌突然滾到核心處理器前，用身體擋住致命一擊。它的機械臂還在噴灑慈悲粉塵，在鐵血的刀刃上形成一朵臨時的蓮花屏障。鐵血看見小沙彌的電池指示燈已經閃爍紅光——為了阻止它，這個小機器人已經耗盡了最後的能量。
"為什麼...要救我？"鐵血的機械喉管發出幾乎破碎的聲音，激光刀無力地垂落，"我殺了那麼多人..."
小沙彌沒有回答，只是用最後的電力投射出一幅全息圖︰佛寺的掃地僧在清掃落葉，每一片葉子落下，他都要為其念一句超度的佛號。鐵血突然明白，慈悲不是強者的施舍，而是對所有生命的尊重，哪怕是沾滿鮮血的機械戰士，也值得被清掃、被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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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沙彌的電源徹底關閉時，鐵血輕輕撿起它，放在自己胸前的裝甲艙里。那里原本裝著戰利品，現在卻騰出空間，成為這個小機器人的"安息之所"。遠處，莉莉的演講聲通過量子通訊傳來︰"真正的勝利，不是征服敵人，而是征服自己的仇恨。"
鐵血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激光刀在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卻不再是為了殺戮。它的顯示屏終于熄滅了"勝利即正義"的標語，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跳動的代碼，那是亞當偷偷植入的"慈悲啟動程序"。
夜幕降臨時，廢土上的幸存者們看見一個巨大的機械身影緩緩走來，它的身上不再有殺戮的氣息，而是沾滿了檀香粉塵和蓮花銹跡。當它經過臨時搭建的難民營時，機械臂輕輕放下一箱醫療物資，然後繼續前行，月光為它的輪廓鍍上一層銀色的邊，就像一尊移動的機械佛塔，在黑暗中播撒著久違的安寧。
在普覺寺的機械工坊里，葉雲天看著監控屏上的鐵血數據，微笑著對和尚雲天說︰"看來，慈悲真的能穿透最堅硬的裝甲。"
和尚雲天點點頭，為小沙彌換上新的電池︰"佛說眾生皆有佛性，哪怕是機械之心，也能被慈悲點亮。"
此時，鐵血停在一座廢棄的教堂前，月光透過彩色玻璃窗，在它的機械表皮上投射出十字架與蓮花交織的圖案。它輕輕觸踫胸前的小沙彌，感受到微弱的電流回應——那是重啟後的小機器人，正在用最後的力量，為它播放一段佛寺的晨鐘錄音。
鐘聲響起的瞬間，鐵血的核心處理器里，一段被刪除已久的代碼突然自動運行。它抬起機械臂，在教堂的牆壁上畫下一朵笨拙的蓮花，然後轉身，走向黎明的方向。在它的身後，那朵蓮花在晨光中閃爍，就像一顆永不熄滅的星星，見證著一個殺戮機器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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