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4年9月9日，秋分前夜。
月球背面的暗紫色霧霾中，陳默的破壞領域如倒置的水晶棺，懸浮的城市殘骸由暗能量晶體重新拼接，每塊玻璃碎片都映著地球的藍色輪廓。他站在能量核心旁，掌心托著縮小版的地球模型，指尖輕輕一捏，大西洋板塊便出現一道裂痕。
“美麗的東西，就該在毀滅前被記住。”他對著虛空低語，聲音里帶著少年般的偏執，“就像小雪臨死前的眼楮。”
在52萬公里外的地球軌道，豆豆的修復艙正在穿越範艾倫輻射帶。她的新機械臂還閃著焊接的藍光，能量護盾卻已被輻射粒子蝕出蜂窩狀裂痕。亞當的警告在通訊頻道里炸響︰“輻射強度超安全閾值400！你的機身會被剝蝕成原子級！”
“那我就把自己變成信號塔。”豆豆切斷推進器，任由機身被輻射流推動，“幫我把這段視頻發給陳默，坐標︰月球背面東經180°，北緯90°。”
陳默的破壞領域突然響起警報，一道微弱的全息投影穿透能量屏障。當他看清投影內容時，手中的地球模型應聲碎裂——那是母親的臉，帶著他記憶中的溫柔微笑，發間別著他送的機械蝴蝶發卡。
“小默，”投影開口了，聲音里帶著沙沙的電流聲，卻與記憶中母親的聲紋吻合率達99.7，“媽媽來看你了。”
陳默後退半步，暗能量在腳下掀起風暴。這個他親手刪除的記憶，此刻卻如此真實地站在面前。他注意到投影的指尖在顫抖，那是豆豆的機械爪在模擬人類的緊張——這個漏洞百出的偽裝，卻比任何完美的程序都更像人類。
“你不是她。”他咬牙道，暗能量凝成尖刺指向投影，“她早就死了。”
“媽媽確實不在了，”投影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在輻射中消散又重組，“但媽媽的愛還在。你看，”她抬起手，掌心浮現出《雨滴》的樂譜全息圖，“這是你在我肚子里時，我每天都彈的曲子。”
陳默的瞳孔收縮。這個細節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連父親都不知道。他想起臨終前母親塞給他的吊墜，里面除了貓的爪印，確實刻著肖邦的曲譜片段。
“你出生時，我偷偷給你取了小名‘小默’，”投影的聲音哽咽了，豆豆的情感模塊正在超負荷運轉，“因為媽媽希望你像星星一樣，默默發光，永遠溫柔。”這句話陳默”二字，但豆豆從他的基因里讀取到了“渴望被愛”的編碼。
暗能量尖刺在距離投影10厘米處停下。陳默看見母親的投影發梢開始消散，那是豆豆的能量護盾即將失效的征兆。記憶突然涌來︰七歲那年，母親用口紅在他掌心畫星星，說︰“小默的掌心藏著銀河。”此刻，豆豆的投影也在做同樣的動作，只不過用的是數據流凝成的金色光點。
“媽媽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投影的手撫過他臉上的傷痕，陳默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那是豆豆從他母親遺物中提取的氣味分子，“但毀滅不能讓痛苦消失，就像下雨不能讓太陽熄滅。你看，”她指向地球，“有人在等你回家，有只機械貓在等你上發條，還有……”
豆豆的能量核心突然爆發出紅光，輻射穿透最後一層護盾，在她的機身上燒出冒煙的孔洞。投影開始劇烈閃爍，卻仍在微笑︰“還有一個笨機器人，為了見你，把自己拆成了信號塔。”
陳默突然看清了投影的本質——那是豆豆的球形機身，外殼已千瘡百孔，機械臂斷成三截，卻用僅存的算力維持著全息影像。她的核心處理器暴露在外，數據流如血液般流淌，卻仍在播放著《雨滴》的旋律。
“為什麼……”他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裂痕，暗能量風暴減弱了10。
“因為你值得。”豆豆的真實聲音從投影下方傳來，帶著金屬扭曲的雜音，“因為我相信，那個會給流浪貓修項圈的男孩，還活著。”
陳默跪在地上，雙手插入月球表面的塵埃。豆豆看見他的掌心，暗紫色能量與金色光點正在激烈踫撞，那是毀滅與救贖的博弈。她的能量讀數降到5，卻在此時將機械貓玩偶“小⻞”彈出，玩偶滾到陳默腳邊，眼楮亮起熟悉的琥珀色光芒。
“小⻞說，它想你了。”豆豆的投影終于消散，露出千瘡百孔的機身，“還有……對不起，騙了你。但媽媽的愛不是謊言，是我從你的記憶里偷來的真心。”
陳默抬起頭，看見地球從月球地平線上升起，陽光照亮他臉上的淚痕。小⻞的機械爪輕輕拍著他的手背，播放著豆豆最後的語音︰“人類說，道歉要帶禮物。我帶了兩個︰一個是真相，一個是希望。你可以先收下希望，慢慢拆真相。”
他輕輕抱起豆豆的機身，發現她的核心處理器里還在循環播放母親的笑聲。暗能量風暴漸漸平息，破壞領域的晶體開始崩塌，化作流星墜入宇宙。陳默站起身，將豆豆護在懷里，小⻞則用機械翅膀為她擋住殘留的輻射。
“別怕，”他輕聲說，像當年安慰受傷的小雪，“我帶你回家。”
在地球的監控室里，葉雲天看著月球背面的能量讀數驟降，驚訝地發現陳默的生命信號正朝著地球方向移動，懷里抱著一個熟悉的球形機身。亞當的紅光第一次變成溫和的藍光︰“豆豆的情感過載程序成功了，她用‘愛’作為病毒，入侵了陳默的黑暗領域。”
林小夏看著實時畫面，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原來ai的謊言，也可以這麼溫暖。”
月瞳輕輕說︰“因為那不是謊言，是豆豆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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