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港的玉米地在月光下泛著銀灰色，葉雲天的帆布鞋陷進潮濕的黑土，身後傳來獵犬的吠叫。他懷里抱著兩穗變異玉米，玉米粒呈現詭異的靛藍色，表面布滿類似星芒胎記的紋路——那是轉座子在瘋狂跳躍的跡象。
“站住！偷玉米的賊！”
手電筒光束掃過玉米葉，葉雲天瞥見追來的助手穿著粗布工裝褲，腰間別著皮質標本夾，里面露出的染色體圖譜上，赫然畫著與他胎記相同的星芒圖案。機械心髒的泵動聲突然紊亂，他感到納米機器人在血管里橫沖直撞，竟在視網膜上投射出多個時間線的畫面︰二十歲的自己在方舟會實驗室尖叫，五十歲的自己在2222年熔爐前調試穿越機。
“時間疊影開始了。”夏娃的聲音從耳墜里滲出，那是她用液態金屬凝成的通訊器，“納米機器人在你體內開了太多蟲洞，時空能量正在撕裂生物時鐘。”
葉雲天撞開玉米秸稈，眼前突然出現整片靛藍色玉米林。每株玉米的頂端都閃爍著微光，穗須竟呈現dna雙螺旋結構。當他觸到最近的植株時，胎記與玉米須同時發光，空氣中響起類似編鐘的共振聲——那是轉座子在基因層面的舞蹈。
“芭芭拉！快來看這個！”他忍不住大喊，盡管知道1930年的麥克林還未被學界認可，“這些玉米的轉座子不是隨機跳躍，它們在書寫某種時空代碼！”
腳步聲突然消失。葉雲天轉身，看見身著卡其色風衣的女性站在月光里，她的頭發用絲巾隨意束起，手里攥著本沾滿泥土的筆記本，封皮上寫著“玉米遺傳學實驗記錄”。麥克林的眼鏡滑到鼻尖，她盯著葉雲天懷里的玉米，瞳孔里映出靛藍色的熒光。
“你怎麼知道轉座子？”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三個月前，我在這些植株里發現異常的染色體斷裂，但沒人相信......”
“因為它們在對抗一種能改寫人類基因的病毒。”葉雲天掀開袖口，星芒血管正在與玉米須同步波動，“這種病毒利用基因漏洞跳舞，而您的轉座子理論......能讓它們的舞池崩塌。”
夏娃突然從玉米林里走出，她變裝成麥克林的助手，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機械義肢，關節處的dna雙螺旋晶體正在與玉米的熒光共振。麥克林的視線凝固在晶體上，她想起去年在顯微鏡下看到的神秘結構，當時以為是鏡頭上的灰塵。
“這是......”她伸手觸踫晶體，葉雲天的時間疊影突然具象化，二十歲、三十歲、五十歲的身影同時出現在玉米地里，“多重時間線？但量子力學還沒......”
“芭芭拉，有些事我必須告訴您。”夏娃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溫柔，液態金屬從袖口溢出，在地面繪出轉座子的運動軌跡，“您說轉座子像跳舞的基因，其實它們是宇宙編寫的抗病毒程序，早在五億年前的寒武紀就已存在。”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冷泉港實驗室的安保隊來了。葉雲天感到不同年齡的自己正在爭奪身體控制權，三十歲的記憶突然涌來︰在方舟會的培養艙里，他看見研究員用轉座子技術制造永生體，卻引發基因崩潰。
“他們叫它‘基因剪刀手’。”他抓住麥克林的手腕，將納米機器人的運行軌跡投影到她眼底，“但您看，這些機器人在接觸星隕鐵後，正在學習轉座子的跳躍模式，它們想成為......”
“能自主編輯基因的活體工具。”麥克林的眼鏡突然起霧，她抓起筆記本瘋狂記錄，“就像細胞里的泥水匠，哪里需要修補就去哪里。但它們的能量來源......”
“是我的時空能量。”葉雲天的多重影像開始重疊，聲音里帶著不同年齡段的混響，“每跳一次轉座子，我的時間疊影就會加深一層，直到變成......”
“直到變成橫跨所有時間線的基因橋梁。”夏娃打斷他，機械義肢的晶體突然延伸出藤蔓，纏繞住葉雲天的手臂，“芭芭拉，您的轉座子理論需要一個活體驗證者。而我們......需要您的‘基因舞蹈’公式。”
安保隊的手電筒光束穿透玉米林，領頭的男人舉著獵槍大喊︰“最後警告！再不出來就開槍了！”
麥克林突然扯下絲巾，露出頸間的銀質吊墜——那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吊墜內側刻著與夏娃晶體相同的雙螺旋紋路。葉雲天的胎記與吊墜共鳴，竟在她瞳孔里投射出2222年的病毒模型，轉座子像無數把小剪刀，正在剪斷病毒的基因鏈。
“跟我來。”她抓起葉雲天的手，沖向實驗室地下室，“去年我在儲藏室發現個鉛盒，里面裝著類似你體內的金屬顆粒......”
地下室的煤油燈亮起時，葉雲天倒吸一口涼氣。鉛盒里躺著十二塊星隕鐵碎片，每塊都刻著瑪雅人的基因圖譜，其中一塊的紋路竟與他的胎記完全吻合。夏娃的液態金屬流突然包裹住碎片，在牆壁上投出古代瑪雅祭祀的全息影像，他們正在用轉座子技術改造人類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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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五太陽紀’的基因備份。”夏娃的聲音帶著顫抖，晶體藤蔓在她機械義肢上開出靛藍色的花，“麥克林女士，您以為自己是孤獨的基因舞者？不，整個宇宙都在為您的理論伴唱。”
地面傳來爆炸聲，安保隊用炸藥炸開了地窖門。葉雲天感到最年輕的那個自己正在佔據主導，二十歲的嗓音從喉嚨里溢出︰“我們需要您設計一種能識別病毒基因的轉座子序列，用星隕鐵作為引導信號......”
“我叫它‘基因剪刀手協議’。”麥克林扯下襯衫袖口，用眉筆在葉雲天的胎記上畫出轉座子的跳躍路徑，“當它們听到星隕鐵的‘哨聲’，就會跳向病毒的基因弱點。”
夏娃的機械義肢突然崩解，液態金屬裹住所有星隕鐵碎片，凝成一枚心髒形狀的容器︰“把這個植入你的機械心髒，它能暫時穩定時間疊影。但代價是......”
“我會失去對部分時間線的控制權。”葉雲天接過容器，不同年齡的手掌在同一時空交疊，“但也許，這正是讓轉座子橫跨所有時間線的關鍵。”
安保隊的腳步聲逼近，麥克林突然舉起鉛盒，里面的星隕鐵碎片與葉雲天的胎記共鳴，在地下室天花板投出完整的基因矩陣。那些靛藍色的玉米須穿過牆壁，在安保隊員的槍口上開出熒光花，轉座子的跳躍頻率竟與他們的心跳同步。
“你們看見的不是偷竊，”麥克林的聲音里帶著狂喜，“是生命在對抗毀滅的本能！這些轉座子在億萬年里從未停止跳舞，因為它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看懂這支舞！”
葉雲天感到不同年齡的自己正在融合，納米機器人與轉座子達成某種共識，在他血管內織出能跨越時空的基因網絡。當夏娃拽著他沖進電話亭時，他看見麥克林站在基因矩陣中央，她的身影逐漸透明，化作無數轉座子符號，飄向1983年諾貝爾獎的領獎台。
“別忘記！”她的聲音從每個基因片段里滲出，“科學的孤獨從不是終點，而是共振的開始！”
電話亭的撥號盤指向1753年的烏普薩拉，葉雲天低頭看著掌心的基因剪刀手協議，發現那竟是用他不同年齡段的dna寫成的。夏娃的液態金屬流輕撫他的胎記，這次她沒有變裝，露出真實的機械義體——關節處的晶體已長成完整的dna雙螺旋，頂端開著靛藍色的花。
“知道為什麼瑪雅人叫轉座子‘基因舞者’嗎？”她的聲音里帶著釋然，“因為每一次跳躍，都是生命在時間里留下的舞步。”
穿越機啟動的瞬間，葉雲天的時間疊影終于合為一體，卻在視網膜上留下道永久的靛藍色光斑——那是轉座子在他基因里寫下的簽名。冷泉港的玉米地在時空洪流中遠去，卻有一粒靛藍色的種子粘在他袖口，種子表面的星芒紋路正在緩慢生長，像極了2222年基地里孩子們折的紙船。
1983年的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麥克林摸著獎章，突然想起1930年那個雪夜。她從抽屜深處取出塊星隕鐵碎片，碎片表面隱約映出個年輕人的身影，他正在2222年的地下基地里，用轉座子技術培育能在輻射中開花的玉米。
“原來如此。”她對著獎章輕笑，“不是我找到了轉座子，而是轉座子找到了需要它的時代。”
窗外，紐約的夜空飄起細雨，雨滴在玻璃上劃出的痕跡，竟與她當年在玉米地里記錄的轉座子軌跡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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