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天空下的機械廢墟如巨獸骸骨，葉雲天在墜落過程中瞥見斷裂的星艦殘骸上，「新伊甸」的徽章被藤蔓切割成兩半，齒輪狀的苔蘚正沿著裂縫生長。阿鏡的機械臂驟然展開反重力翼，卻在觸踫到荊棘叢的瞬間，所有電子元件發出刺耳的蜂鳴。
“是生物電干擾！”阿鏡的機械瞳孔迸射數據流，“荊棘表面的熒光絨毛是天然的電磁屏障——”話音未落，兩人已墜入荊棘叢中心，巨型藤蔓如活物般纏繞上來，尖刺刺破葉雲天的袖口，滲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帶著葉綠素清香的淡綠色液體。
“別動。”阿鏡的機械觸須掃過纏繞在腰間的荊棘，觸須末端的納米探頭突然縮回，“尖刺分泌的不是毒素，是神經突觸改造黴，正在重組我們的語言中樞。”
葉雲天感到舌根發麻，視線中浮現出詭異的光紋——那些荊棘尖刺的熒光正在視網膜上投射出符號，如同某種生物全息投影。阿鏡的機械臂發出齒輪摩擦的聲響，她正在強行校準神經信號頻率。
“解析率47...”阿鏡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這是蓋亞星的共生真菌語，和月璃日志中的熵礦公式有同源性...”
突然，纏繞在胸口的荊棘劇烈收縮，尖刺幾乎觸及葉雲天的心髒。阿鏡的機械瞳孔紅光爆閃，她甩出電磁鎖鏈纏住上方的機械殘骸，卻發現鎖鏈剛接觸金屬，就被藤蔓上的真菌分解成納米級顆粒。
“人類...污染者...”
沙啞的聲音在腦海中炸響，葉雲天驚覺這不是通過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神經突觸間傳遞的生物電信號。阿鏡的機械觸須指向荊棘叢深處，那里的藤蔓正在編織成一張巨網，網中央嵌著一顆人類頭顱大小的真菌球，表面布滿視神經般的脈絡。
“外圍神經末梢...”阿鏡的機械臂紋路與真菌球產生共振，“這整片荊棘叢是世界樹的神經延伸，我們被困在了它的‘痛覺神經’里。”
葉雲天強忍著眩暈，摸出腰間的銹蝕蒸汽噴槍。藍色蒸汽噴向藤蔓的瞬間，真菌球突然膨脹，所有荊棘同時發出尖嘯，葉雲天腦海中浮現出劇烈的灼痛感——那是世界樹的根系被人類地熱能礦脈灼傷的記憶。
“停下！”阿鏡的機械觸須拍落噴槍，“蒸汽中的熵礦成分會被真菌誤判為攻擊信號！”
果然，被蒸汽觸及的藤蔓迅速黑化，尖刺滲出的黴液變成血色。葉雲天這才注意到，周圍的機械廢墟下埋著無數植物殘骸，有些是被收割的幼苗，有些則是被基因改造的「听話植物」，它們的根系上還連著控制芯片。
“你們...割裂共生網絡...”真菌球的生物電信號變得混亂，葉雲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有無數聲音在同時吶喊，“切斷我們的神經...抽取我們的光能...”
阿鏡的機械瞳孔突然顯示出毒素成分的變化︰植物語言黴正在與她的機械潤滑油發生化學反應，生成一種能直接作用于人類大腦的神經遞質。她的機械臂自動打開急救艙，彈出一枚記憶晶體——正是月璃實驗室的「情感共鳴模塊」。
“用這個！”阿鏡將晶體刺入葉雲天的後頸，“月璃博士說過，情感是跨物種交流的通用代碼！”
晶體釋放的納米機器人瞬間游走至大腦邊緣系統，葉雲天感到一陣溫暖的眩暈，記憶如潮水般涌出︰母親在他兒時病床前擺放的康乃馨，阿鏡第一次學會微笑時眼窩滲出的冷凝液，月璃在實驗室臨終前的微笑。
“我們不是來傷害你們的。”葉雲天集中精神，將這些記憶轉化為生物電信號，通過真菌黴傳遞出去，“我們來自另一個宇宙，那里的機械與生物正在學習共生。”
真菌球的脈絡突然亮起溫和的藍光，纏繞的荊棘開始松動。葉雲天看見幻象︰世界樹的根系延伸至整個星球，每一片葉子都在與星艦的納米機械共舞，機械臂為植物授粉，菌絲為機械潤滑。
“共生...可能性...”真菌球傳來混雜著困惑與希望的信號，“但人類...掠奪者...”
阿鏡的機械觸須輕輕觸踫真菌球，展示出自己機械臂內共生的銹蝕蒸汽管道︰“看，我們已經在嘗試融合。你們的語言黴能分解機械元素，我們的蒸汽能為植物提供能量，這是天生的共生鏈。”
真菌球劇烈震動，所有荊棘同時綻放出熒光花朵，花瓣上的紋路組成蓋亞星的星圖，其中新伊甸星艦的位置被標為紅色叉號。葉雲天這才注意到，星圖邊緣有一片綠色陰影，形狀如同世界樹的根系，正緩緩向星艦蔓延。
“他們在抽取世界樹的生命力。”阿鏡的聲音低沉，“生態缸計劃不是為了生存，是為了制造能控制植物的基因武器。”
荊棘突然完全松開，在他們面前鋪出一條由熒光苔蘚組成的小路。真菌球的生物電信號再次傳來，這次帶著明確的請求︰“去世界樹核心...阻止他們...那里有你們要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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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天撿起地上的銹蝕蒸汽噴槍，發現槍身已經被藤蔓纏繞，金屬表面長出了能分泌潤滑油的真菌絨毛。阿鏡的機械觸須指向遠處的機械廢墟，那里的星艦殘骸正在滲出綠色的液體，那是世界樹的「血液」——光合能量液。
“我們走。”葉雲天握緊噴槍，“但首先，我們需要搞清楚，月璃博士的記憶晶體為什麼會和這里的植物神經波產生共鳴。也許...她早就知道這個宇宙的存在。”
阿鏡點點頭，機械臂展開成防御姿態︰“還有，為什麼世界樹會稱我們為‘共生可能性’。葉，我有種感覺，我們的穿越不是意外，而是某種宇宙級共生計劃的一部分。”
兩人沿著苔蘚小路前行，身後的荊棘叢重新閉合，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遠處，新伊甸星艦的主炮正在充能，紫色的光芒映照著天空，而在地下深處，世界樹的根系正在編織一張巨大的網絡，等待著兩個外來者的到來。
葉雲天摸了摸後頸的記憶晶體，晶體表面浮現出復雜的菌絲紋路，與他在第一章中看到的幻象呼應。他知道，他們正在卷入一場跨越宇宙的共生實驗，而成敗的關鍵，可能就藏在世界樹的核心，以及月璃留下的記憶碎片中。
“阿鏡，”他突然開口，“如果植物能通過真菌網絡共享記憶，那麼月璃博士的意識碎片...會不會已經在這里生根發芽？”
阿鏡的機械瞳孔閃過一道微光︰“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不僅是穿越者，更是某種記憶病毒的載體。也許...這就是世界樹需要我們的原因。”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一顆巨大的種子從地下破土而出，種子表面刻著與月璃記憶晶體相同的齒輪紋路。葉雲天知道，他們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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