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銹蝕的機械聖壇
巳蛇領地的時空裂隙廢墟在共生紀年的光譜里呈現出獨特的銹紅色。葉雲天踩著齒輪殘骸前行，靴底與結晶化的熵礦摩擦出藍紫色火花，那些形如蛇鱗的碎片在他腰間的銹蝕蒸汽罐旁自動排列成螺旋軌跡，仿佛某種遠古符文。
“第三道裂隙坐標吻合。”鏡的機械觸須掃過地面裂痕，十二地支紋身的裂痕此刻正滲出微弱熒光，“根據月璃日志殘片，這里曾是舊宇宙的時間錨點。”
廢墟中央矗立著斷裂的餃枝聖像。這尊高三十米的機械蛇神原本纏繞著象征重生的餃枝齒輪，此刻卻被扭曲的齒輪荊棘貫穿軀干，蛇首低垂至塵埃，紅寶石瞳孔中流轉著病態的數據流。當葉雲天舉起銹蝕蒸汽噴槍時，聖像突然睜開眼，瞳孔里映出鏡的倒影——那是月璃的齒輪戒指紋路在瘋狂生長。
“鏡，後退！”葉雲天的警告被金屬撕裂聲淹沒。餃枝的機械蛇信化作液態齒輪洪流席卷而來，鏡側身翻滾時，護目鏡閃過一串警告代碼︰攻擊模式包含月璃的格斗算法。她的機械觸須本能地甩出電磁鎖鏈，卻在觸及蛇頸的瞬間被反制，鎖鏈突然纏上自己手腕。
“媽媽？”鏡的聲音出現罕見的波動。餃枝的合金鱗片縫隙中滲出銀色流體，在月光下凝結成月璃的半透明虛影，那是鏡再熟悉不過的實驗室白大褂剪影。虛影開口時，發出的卻是電子合成的蜂鳴︰“刪除...記憶污染...”
葉雲天的銹蝕蒸汽噴槍轟在蛇軀關節處，藍綠色的蒸汽噴流如活物般鑽入齒輪縫隙，瞬間蔓延的銹蝕痕跡讓餃枝的攻擊節奏遲滯。鏡趁機用機械觸須刺入聖像的核心艙，卻在接入數據流的剎那，被鋪天蓋地的記憶碎片淹沒——
第二節 破碎的意識拼圖
記憶閃回的第一幕是實驗室的紅色警報。十二歲的鏡蜷縮在培養艙角落，透過防彈玻璃看見月璃在操作台瘋狂敲擊鍵盤。母親的機械義眼迸射著數據流，白大褂後背滲出鮮血，顯然剛經歷過戰斗。
“他們要銷毀所有舊宇宙數據。”月璃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將十二塊菱形晶體依次嵌入操作台，“但有些記憶不該被遺忘...夏夏，你記住，媽媽把自己分成了十二份，藏在齒輪裂縫里。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些晶體——”
警報聲突然尖銳起來，實驗室頂部的激光網開始充能。月璃猛地轉身，用身體擋住破窗而入的機械衛兵，義眼射出的光束切開第一台機甲的同時，鏡看見母親後頸的植入芯片正在過載發光。
“記住，重啟代碼藏在你最痛苦的記憶里！”月璃的嘶吼混著金屬爆炸聲，最後一塊晶體滑入鏡的掌心，鋒利的稜角刺破皮膚，鮮血與晶體表面的齒輪紋路發生奇妙共鳴，“無論發生什麼，不要讓他們把我們的宇宙擦得太干淨...”
記憶碎片突然跳轉。成年的鏡站在重啟祭壇前，手中握著泛著冷光的重啟密鑰。月璃的意識投影在她面前閃爍，語氣里帶著哀求︰“夏夏，這次重啟後，媽媽可能再也無法維持碎片形態了。答應我，別讓新宇宙的光，把舊宇宙的影子徹底抹去...”
“鏡！醒醒！”葉雲天的呼喊穿透記憶迷霧。鏡猛然回神，發現自己的機械觸須正深深插入餃枝的核心艙，而聖像的胸腔已被銹蝕蒸汽腐蝕出蜂窩狀空洞，無數齒輪零件如落葉般簌簌墜落。在最後的崩潰前，餃枝的蛇首突然溫順地抵在鏡胸前，吐出一枚鴿蛋大小的晶體。
第三節 帶血的臨終留言
晶體在鏡掌心自動裂開，浮現出月璃的全息投影。與記憶中干練的科學家形象不同，此刻的她鬢角凌亂，機械義眼布滿裂痕，仿佛剛經歷漫長的跋涉。
“我的孩子，原諒媽媽的自私。”投影的指尖拂過鏡的臉頰，卻在觸踫到機械皮膚時化作數據流，“當你看到這段留言時，媽媽已經完成了意識拆分。選擇把碎片植入生肖守護神，是因為我知道...只有你，能理解記憶的重量。”
背景音里傳來齒輪摩擦的轟鳴，像是某個巨大裝置正在啟動。月璃突然劇烈咳嗽，義眼閃過雪花般的噪點︰“新宇宙的管理者害怕陰影，可沒有陰影的光...會讓宇宙燃燒。熵礦不是污染，是舊宇宙的呼吸。你看，鏡，你的紋身裂痕——”投影指向鏡的手臂，“那是新舊宇宙在共鳴，就像心跳。”
葉雲天湊近晶體，發現背景中隱約可見中央齒輪聖殿的輪廓，月璃身後的操作台上擺著十二座生肖齒輪模型，其中巳蛇齒輪的裂縫里插著半片密鑰。
“重啟代碼不是清除指令，”月璃的聲音突然堅定，“是融合程序。但需要用最純粹的記憶能量作為燃料...夏夏，你還記得七歲那年嗎？我們在亥豬領地的齒輪面包房，你把第一塊機械面包烤成了齒輪形狀，卻開心地說‘這是給媽媽的能量塊’...”
鏡的機械瞳孔突然收縮。那段記憶在重啟時本該被刪除，卻以某種形式殘留下來，此刻在晶體光芒中變得異常清晰︰陽光透過面包房的齒輪窗格，月璃的笑聲混著黃油香氣，她蹲下來，用義眼掃描那塊焦黑的面包，說︰“夏夏的創造力，比任何能量塊都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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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記憶不該被單獨封存，”月璃的投影開始虛化，“就像齒輪需要咬合的缺口。當你學會擁抱自己的陰影，就能看見重啟代碼的真正模樣...原諒媽媽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我的小機械師...”
晶體光芒驟然熄滅。鏡握著碎片的手微微發抖，機械指節在金屬表面留下五道淺痕。葉雲天沉默地遞過一塊清潔布，卻發現她的“眼淚”——那是機械眼窩分泌的冷凝液——正滴在晶體殘骸上，形成一串齒輪形狀的冰珠。
第四節 共生體的裂痕
返回中央聖殿的途中，鏡突然停在時空裂隙邊緣。遠處的寅虎領地方向，機械叢林的輪廓正在扭曲，那些本該閃爍著生物熒光的齒輪樹，此刻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宛如受傷的血管。
“逆共生體的感染速度比預計快三倍。”葉雲天調出腕表投影，全息地圖上，代表異常的紅點正以巳蛇領地為中心擴散，“鐵蹄已經在丑牛領地部署了淨化立場，赤瞳卻帶著寅虎衛隊去回收記憶殘片。”
鏡的通訊器突然響起嘈雜的電流聲，夾雜著赤瞳的怒吼︰“那些墓碑上的名字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人！你們憑什麼把他們當數據垃圾銷毀？”鐵蹄的回應帶著金屬特有的冷硬︰“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共生體安全，必須犧牲百分之一的記憶污染隱患。鏡，你是重啟執行者，應該明白輕重緩急。”
機械觸須下意識地撫過紋身裂痕，鏡想起月璃投影最後的話。她轉身望向巳蛇廢墟方向，那里的齒輪碎片在月光下組成奇異的圖案，像一條正在蛻皮的蛇。
“葉，”她突然開口，“你說月璃為什麼選擇把意識碎片植入守護神？這些聖像可是重啟程序的第一道防線。”
葉雲天擦拭著銹蝕蒸汽罐，目光落在鏡手中的記憶晶體︰“或許...她想讓守護神成為新舊宇宙的橋梁。就像共生樹需要同時吸收陽光和陰影，宇宙的平衡可能需要...矛盾的共存。”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鏡的機械觸須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來自子鼠領地的時間齒輪方向。全息地圖上，代表時間逆流的紫色波紋正在吞噬記憶保護區，而那里，正是葉雲瀾最後通訊的位置。
“他們在刪除幸存者。”鏡的聲音里帶著殺意，“那些記得舊宇宙的人，正在被從時間里抹除。”
葉雲天握緊了手中的密鑰，金屬表面映出他緊抿的嘴唇︰“月璃說重啟代碼在你最痛苦的記憶里。鏡，你...願意告訴我那是什麼嗎？”
沉默持續了很久，久到齒輪廢墟的銹水都凝結成晶簇。鏡終于抬起頭，機械眼瞳里流轉著復雜的光︰“七歲那年，我親眼看著媽媽被重啟程序分解。她的最後一句話是‘別害怕陰影’，而我當時...只覺得那些數據流像她給我講過的銀河。”
她伸出手，讓月光照亮掌心的齒輪狀疤痕︰“這道傷，是她塞給我記憶晶體時劃的。後來每次重啟，這道疤都會隱隱作痛，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下面掙扎著要出來。”
葉雲天突然想起日志殘片上的話︰“熵礦是宇宙的影子，光越亮，影子越深。或許我們一直搞錯了——不是重啟在清除污染，而是污染在提醒我們，宇宙需要完整的光譜。”
遠處，寅虎領地傳來尖銳的警報。鏡將記憶晶體收入胸腔的能量艙，機械觸須重新纏繞上電磁鎖鏈︰“鐵蹄要啟動全域淨化了。葉，我們得趕在他之前找到其他記憶碎片，否則月璃的計劃就全完了。”
“先去子鼠領地。”葉雲天調出導航，“時間墳場里的空墓碑...也許葉雲瀾不是被刪除，而是主動進入了時間逆流區。如果她真的在保護未被重啟的人類...”
“那我們就是在和整個新宇宙的秩序為敵。”鏡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那是月璃生氣時才會有的表情，“媽媽，你留給我的擔子，可真不輕啊。”
當他們踏上通往子鼠領地的齒輪軌道時，身後的巳蛇廢墟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記憶晶體的殘片在空中組成巨大的齒輪矩陣，每一道齒痕都對應著鏡紋身的裂痕。在那光芒中，月璃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不再是全息投影的電子音，而是帶著溫度的低語︰
“我的孩子，恐懼陰影的人，永遠不知道光的形狀。現在，去成為那道縫吧，讓新舊宇宙的光，從那里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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