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烽火鑄鐵

第491章 三一同歸(191)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姒洛天 本章︰第491章 三一同歸(191)

    民國二十六年,南京城的雨下得纏綿。李維辰蹲在夫子廟的檐下,指尖纏著根紅絲絮,絲絮末端沾著的雨水在青石板上暈開,竟凝成三一門特有的鎮魂符紋路。他剛從江北逃難來,棉袍下擺還沾著泥,懷里揣著半塊斷玉,玉上刻著“守心”二字,是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

    “先生,算一卦?”旁邊擺攤的老道推過來個龜甲,龜甲裂紋里卡著張黃符,符角泛著黑,顯然被邪祟踫過。老道的山羊胡上掛著水珠,眼楮卻亮得很,“看你印堂發暗,是沾了不干淨的東西吧?”

    李維辰沒接龜甲,紅絲絮突然竄出,纏上老道袖管里露出的半截令牌——令牌是黑檀木的,刻著“特調處”三個字,邊角還帶著新鮮的槍眼。“陳副官派來的?”他收回絲絮,雨水順著指尖滴落,“我爹的事,三一門不認,特調處也別想插手。”

    老道嘿嘿一笑,扯下假胡子,露出張年輕的臉,竟是特調處的便衣特工︰“李公子果然厲害,這‘纏絲手’練得比你爹還純。”他壓低聲音,從懷里摸出份密報,“陰陽宗的人在城南的破廟里開壇,用活人煉‘血玉’,據說要獻給日本人。陳副官說,這事只有三一門的人能管。”

    密報上的字跡潦草,畫著破廟的位置,旁邊用紅筆圈著個“陰”字,是陰陽宗的標記。李維辰的指尖摩挲著斷玉,玉面冰涼,父親就是追查血玉案時失蹤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紅絲絮突然繃緊,絲絮末端的雨水凝成細冰,顯然破廟方向有強烈的陰邪之氣。

    “地址。”他站起身,棉袍下擺掃過擺攤的幡旗,“別跟來,特調處的槍對付不了那些東西。”

    破廟在城南的亂葬崗旁,殘垣斷壁上爬滿了藤蔓,藤蔓的葉子是黑的,脈絡里流淌著暗紅的汁液,像凝固的血。李維辰剛靠近廟門,就聞到股甜膩的血腥味,混著焚尸的焦糊氣,胃里一陣翻涌。紅絲絮探進門縫,絲絮傳來的觸感黏膩濕滑,像摸到了活物的皮膚。

    “三一門的小崽子,倒比你爹有種。”廟里傳來個女人的聲音,嬌媚又陰冷,“進來吧,你爹的骨頭還沒涼透,正好湊一對。”

    李維辰推開門,廟里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正殿的梁上掛著七具尸體,都是尋常百姓,喉嚨被割開,鮮血順著木槽流進中央的銅盆,盆里泡著塊血色的玉,玉上刻著陰陽魚,正隨著血流轉動。一個穿紅旗袍的女人坐在供桌上,旗袍開叉到大腿,露出的小腿上纏著黑紗,紗下隱約有鱗片在反光。

    女人手里把玩著顆骷髏頭,頭骨眼眶里嵌著兩顆綠珠,是陰陽宗的“養魂珠”。“你爹的‘纏絲手’練到第七重,可惜啊,太固執。”她用指甲刮著骷髏頭的牙床,“我讓他交出守心石的另一半,他偏不,結果被我的‘玄陰蛇’啃得只剩這顆腦袋。”

    骷髏頭的牙床上刻著個“李”字,是父親的私章標記。李維辰的紅絲絮猛地暴漲,像條發怒的紅蛇,纏向女人的脖子。女人卻不躲,小腿上的黑紗突然裂開,竄出條手臂粗的玄陰蛇,蛇牙咬向紅絲絮,絲絮竟被啃出個缺口。

    “這蛇可是用你爹的精血喂大的。”女人笑得妖媚,“三一門的‘纏絲手’克邪祟,卻怕至親的血煞,你爹沒教過你?”

    李維辰的紅絲絮突然轉向銅盆,絲絮沾著的雨水滴進血里,血立刻沸騰起來,血玉的轉動慢了半拍。“陰陽宗的‘血玉祭’,要用至親的血才能破。”他盯著女人,“你以為我不知道?”

    女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你敢!”她的玄陰蛇再次撲來,這次李維辰沒躲,任由蛇牙咬在手臂上。蛇毒瞬間順著血液蔓延,他卻像沒感覺,紅絲絮趁機纏住血玉,將半塊守心石按了上去。

    “爹,該回家了。”他低聲說,守心石的斷口與血玉上的凹槽嚴絲合縫,玉面突然爆發出金光,銅盆里的血像被蒸發般消失,七具尸體上的傷口滲出白氣,顯然是魂魄得到了解脫。

    玄陰蛇發出淒厲的嘶鳴,身體在金光中融化,女人的小腿跟著潰爛,露出下面青黑色的骨頭。“你毀了血玉!”她捂著腿後退,撞翻了供桌,供桌下露出個暗格,里面藏著本線裝書,封面上寫著《陰陽秘錄》,“日本人不會放過你的!”

    李維辰撿起秘錄,書頁里掉出張照片,是父親和個穿和服的男人的合影,背景是三一門的山門。男人的胸前別著枚櫻花徽章,與特調處密報里日軍少佐清水的徽章一模一樣。

    “我爹和清水認識?”他捏緊照片,紅絲絮突然刺痛,絲絮探向廟外,發現十幾個穿黑袍的人正圍過來,黑袍上的陰陽魚標記在雨中泛著綠光。

    “壇主說了,抓活的。”為首的黑袍人掀開兜帽,露出張被蛇鱗覆蓋的臉,“守心石的另一半在你身上,用你的血能讓血玉重生。”

    李維辰的紅絲絮纏上斷玉,玉面的金光護住全身︰“三一門的賬,今天一起算。”他想起父親日記里的話,“纏絲手的最高境界,是以心御絲,而非以氣馭力。”此刻他的指尖不再發冷,反而透著股溫熱,紅絲絮竟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摻了金沙。

    黑袍人撲上來,手里的骨刃劃向他的喉嚨。李維辰的絲絮分作數股,有的纏住骨刃,有的捆住手腕,最細的一縷順著骨刃的縫隙鑽進黑袍人的袖口,直刺他心口的養魂珠。

    “噗嗤”一聲,養魂珠碎裂,黑袍人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迅速干癟,最後化作張人皮,飄落在雨里。其他黑袍人見狀,竟掏出槍來,子彈上涂著墨綠色的毒液,顯然是陰陽宗與日軍合作的新武器。

    槍聲在破廟里回蕩,李維辰借著供桌掩護,紅絲絮卷著斷玉,金光在雨幕中織成網,子彈被彈開,卻也震得他手臂發麻。他注意到黑袍人的槍都是美式的,槍托上刻著“1911”的字樣,與特調處配備的手槍同款——看來特調處里有內鬼,把軍火賣給了陰陽宗。

    “李公子,需要幫忙嗎?”廟外傳來陳副官的聲音,他帶著十幾個特工,舉著沖鋒槍,槍口對準黑袍人,“我就知道你應付不來。”

    李維辰皺眉,陳副官來得太巧,像早就知道這里有埋伏。紅絲絮探向陳副官的腰間,發現他的槍套里藏著塊養魂珠,珠子的氣息與黑袍人身上的完全相同。

    “內鬼是你。”他握緊斷玉,金光再次暴漲,“我爹的失蹤,特調處的軍火,都是你搞的鬼。”

    陳副官臉上的笑容消失,掏出懷表,表蓋內側刻著陰陽宗的標記︰“三一門擋了陰陽宗和皇軍的路,留不得。”他揮了揮手,特工們突然調轉槍口,對準李維辰,“把斷玉交出來,給你個體面。”

    雨越下越大,破廟的屋頂突然塌了塊,露出後面的天窗。李維辰的紅絲絮纏住橫梁,借著塌落的磚石掩護,縱身躍出天窗。落地時,他的腳邊滾來個東西,是之前擺攤的老道丟下的龜甲,龜甲的裂紋突然變得清晰,竟與三一門的地圖吻合,其中一個紅點正對著城北的“藏骨窟”。

    “藏骨窟……”他想起父親日記里的記載,那里是三一門歷代掌門的埋骨地,據說藏著能克制陰陽宗的秘密。身後傳來陳副官的喊叫和槍聲,李維辰沒回頭,揣好斷玉和秘錄,消失在南京城的雨巷深處。

    雨巷盡頭的茶館里,個穿灰布衫的男人正臨窗喝茶,他的手指在茶杯沿畫著圈,圈里的茶水竟凝成小小的漩渦。看到李維辰跑過,男人嘴角勾起抹笑,從懷里摸出個令牌,令牌上刻著“哪都通”三個字,邊角的磨損顯示它被摩挲了無數次。

    “三一門的小家伙,倒是比預想中能打。”男人放下茶杯,茶錢壓在杯底,是枚民國三年的袁大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扛過接下來的坎。”他望向城北的方向,藏骨窟的位置在雨霧中若隱若現,隱約能看到股黑氣沖天而起,與陰陽宗的邪氣不同,那黑氣里竟帶著三一門的純正氣息,像是某種封印即將松動。

    李維辰在巷子里七拐八繞,最後躲進間廢棄的染坊。染坊的缸里還剩著靛藍的染料,他用染料抹在臉上,又換上件撿來的粗布衣,看上去像個普通的染坊學徒。紅絲絮探向外面,確認沒人跟蹤後,他掏出《陰陽秘錄》,借著從窗縫透進來的微光翻看起來。

    書里記載的不僅是陰陽宗的邪術,還有不少關于三一門的秘聞——原來三一門與陰陽宗本是同宗,明末時因理念不合分道揚鑣,三一門主張“守心”,以正氣壓邪祟;陰陽宗則信奉“借勢”,以邪術馭鬼神。民國十六年的大火,就是陰陽宗為了搶奪守心石放的,父親當年帶走半塊石頭,是為了不讓它落入邪人之手。

    “難怪他們一定要拿到另一半。”李維辰摩挲著斷玉,玉面的紋路在微光下流轉,像有生命般,“守心石合璧,到底能喚醒什麼?”

    秘錄的最後幾頁被撕去了,只剩下個模糊的印記,像是座塔的輪廓。李維辰想起父親照片里的三一門山門,山後確實有座鎮邪塔,據說塔頂鎮壓著陰陽宗的初代宗主。

    “鎮邪塔……”他剛念出這三個字,染坊的門突然被推開,個穿學生裝的姑娘舉著槍走進來,槍口對著他的胸口,姑娘的辮子上系著紅繩,繩結是三一門特有的“同心結”。

    “把斷玉交出來。”姑娘的聲音發顫,槍卻握得很穩,“我師父是三一門的最後一個弟子,他說守心石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李維辰的紅絲絮探向她的辮子,絲絮傳來熟悉的氣息,與父親的功法同源,卻更偏柔和︰“你師父是誰?”

    “張玄清。”姑娘的槍口低了些,“民國十六年那場火,他是唯一逃出來的弟子。”

    李維辰的心猛地一跳,父親日記里提過這個名字,說張玄清是他最信任的師弟,擅長“觀氣術”,能看穿邪祟的真身。“你師父在哪?”他追問,“我有他師兄的消息。”

    姑娘的眼圈紅了︰“師父上個月去世了,臨終前讓我務必找到斷玉,阻止陰陽宗開啟‘陰陽輪回陣’。”她放下槍,從懷里摸出張圖紙,“這是師父畫的陣圖,說陣眼就在藏骨窟,需要守心石才能啟動。”

    圖紙上的陣圖與《陰陽秘錄》里的殘頁吻合,只是標注的位置更詳細,陣眼旁畫著個小小的鑰匙符號,與李維辰懷里的斷玉形狀完全一致。

    “看來我們得去趟藏骨窟。”李維辰收起圖紙,紅絲絮突然指向窗外,“有人來了,是特調處的人,他們的觀氣術比黑袍人厲害。”

    姑娘迅速吹滅油燈,染坊陷入黑暗。她拉著李維辰鑽進染缸後面的暗格,暗格里堆滿了舊布料,散發著潮濕的霉味。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人用槍托敲擊染缸,“仔細搜,陳副官說人肯定藏在這附近。”

    腳步聲漸漸遠去,姑娘才松了口氣︰“我叫甦婉兒,師父說三一門的後人肯定能認出同心結。”她解下辮子上的紅繩,遞給李維辰,“這個你拿著,關鍵時刻能救命。”

    紅繩入手溫熱,李維辰的指尖剛觸到繩結,紅絲絮突然劇烈跳動,斷玉在懷里發燙,玉面映出藏骨窟的位置,比龜甲顯示的更清晰,甚至標出了入口的機關——在棲霞山的一處瀑布後面,需要用三一門的掌門令牌才能打開。

    “掌門令牌……”李維辰想起父親的遺物里,確實有塊黑色的令牌,被他縫在棉袍的夾層里,之前逃難時一直沒顧上查看。他摸出令牌,令牌上刻著的“三一門”三個字在黑暗中泛著微光,與紅繩的同心結產生了共鳴。

    “師父說過,掌門令牌能調動三一門的‘護山靈’。”甦婉兒的聲音帶著興奮,“只要有令牌,藏骨窟里的邪祟傷不了我們。”

    暗格外的雨停了,天邊露出魚肚白。李維辰和甦婉兒從暗格鑽出來,染坊的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外面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幾只烏鴉落在電線桿上,發出沙啞的叫聲。

    “藏骨窟在棲霞山,離這有三十里路。”甦婉兒指著城北的方向,“我們得找輛馬車,天亮前趕到。”

    李維辰點頭,將令牌和斷玉收好,紅絲絮纏上腰間的匕首——這是他從黑袍人身上搜來的,刃上刻著陰陽宗的符咒,卻被他用守心石的力量淨化過,現在成了把能斬邪祟的利器。

    兩人剛走出染坊,就看到輛黃包車停在巷口,車夫戴著頂草帽,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兩位要去棲霞山?”車夫的聲音很啞,“我知道條近路,能避開關卡。”

    甦婉兒的觀氣術動了動,小聲說︰“他身上沒有邪氣,但有股很淡的……說不清的氣息,像是很多種氣混在一起。”

    李維辰的紅絲絮探向車夫的腰間,發現他別著塊小小的金屬牌,牌上的圖案是只展開翅膀的鳥,與之前茶館里男人的令牌圖案有些相似,卻又不完全一樣。

    “上車吧。”他拉著甦婉兒坐上黃包車,“不管是誰,至少能快點到藏骨窟。”

    黃包車在黎明的街道上穿行,車夫的腳步很穩,即使在坑窪的路上也沒讓乘客感到顛簸。李維辰注意到,車夫總能提前避開巡邏的日軍和特調處的人,像是能未卜先知。

    “師傅貴姓?”他忍不住問。

    車夫笑了笑,帽檐下露出雙很亮的眼楮︰“姓趙,跑江湖的,哪都去。”他頓了頓,“听說藏骨窟最近不太平,兩位去那做什麼?”

    “找人。”李維辰沒說實話。

    趙車夫“哦”了一聲,不再多問,只是把車拉得更快了。棲霞山的輪廓在前方越來越清晰,山上的霧氣還沒散,像條白色的帶子纏繞在半山腰,藏骨窟的入口就在那片霧氣里。

    離山腳還有一里地時,趙車夫停下馬車︰“前面就是日軍的封鎖線,過不去了。”他從車座下摸出兩把柴刀,“這是我砍柴用的,比槍好用,你們拿著。”

    李維辰接過柴刀,刀柄上纏著防滑的布條,布條的材質與三一門的道袍相同。他剛要道謝,趙車夫已經拉起空車,轉身走進旁邊的樹林,身影很快消失在霧氣里,只留下句淡淡的話︰“小心洞里的‘守尸’,它們認令牌不認人。”

    甦婉兒望著樹林的方向,眉頭微皺︰“他怎麼知道守尸?那是三一門的秘辛,只有掌門和嫡傳弟子才知道。”

    李維辰握緊柴刀,紅絲絮探向封鎖線,發現幾個日軍哨兵正靠在樹干上打盹,他們的槍斜靠在旁邊,顯然沒料到會有人闖山。“別管了,先過封鎖線。”他拉著甦婉兒,借著霧氣掩護,像兩只靈巧的貓,悄無聲息地穿過了封鎖線。

    山上的霧氣很重,能見度不足五米。甦婉兒的觀氣術全力運轉,指尖的同心結微微發亮,指引著方向︰“往這邊走,氣越來越重了,守尸應該就在前面。”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一處瀑布前,瀑布的水流很急,砸在岩石上濺起白色的水花。甦婉兒指著瀑布後的岩壁︰“入口就在那,師父說需要用令牌對準岩壁上的凹槽。”

    李維辰掏出掌門令牌,果然在岩壁上找到個與令牌形狀吻合的凹槽。令牌嵌入凹槽的瞬間,瀑布突然向兩側分開,露出後面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刻著三一門的符咒,符咒上的紅光在霧氣中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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