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夷的識己亭在第十六個年頭的霧季,亭頂的本命石鏡子開始凝結出銀白色的霜花,是“憶行根”與“本真咒”交融的產物,被守界人稱為“識己霜”。將這種霜花磨成粉,混入守心木的清漆,刷在器物上,能讓使用者在面對“身份誘惑”時保持清醒——比如官員在賄賂面前猶豫,器物會浮現出他入職時“為民請命”的誓言;藝人在流量面前動搖,漆面會映出他初學技藝時“打磨功底”的身影。聲澈把識己霜涂在守初貝的貝殼上,貝殼內壁的影像便多了層堅韌的光澤,像給初心鍍上了層“不易磨損”的鎧甲,比歸初露更能抵御外界對自我認知的沖擊。
“北境的雪原起了‘假面風’。”硯澈展開從北境傳來的信,信紙邊緣沾著冰晶,上面畫著片被狂風掃過的雪地,雪地上散落著無數破碎的面具,每個面具背後都貼著張模糊的人臉,旁邊用墨字寫著“失我”二字。他的袖口繡著識己亭的識己霜繪制的紋樣,此刻正微微發涼,是識己霜在感應同類煞氣,“守原人說,狂風里的面具會吸附人的‘社會身份’,比如父親、商人、士兵,被吸附的人會失去對‘自我’的認知,只會機械地扮演被吸附的身份,像提線木偶,和換魂煞的主動誘惑不同,這些人失去自我後毫無察覺,依舊按部就班地生活,卻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靈魂的殼子。”
聲澈的鎖骨處有塊銀白色的印記,是識己霜滲入血脈形成的,此刻正隨著呼吸輕輕閃爍“是失我煞。”他根據印記的波動判斷,與《異煞全錄》終章補記里的記載完全吻合,“由北境雪原下的‘身份冢’堆積的千萬生靈的‘社會角色執念’形成,假面風是它的載體,面具則是被剝離的‘本我’,能精準復制社會對角色的期待,比換魂煞更隱蔽——因為它不制造新欲望,只剝離‘角色之外的自我’,用‘符合期待’的假象,換徹底的本我消亡。”
聲澈的曾孫女聲諾才七歲,卻繼承了家族對“本我”的敏銳,能從面具的裂痕里看出“角色與自我的縫隙”。她抱著個小小的面具盒,是用識己亭的識己霜和北境的“真我冰”制成的“存我盒”,盒子打開時會發出清越的響聲,能喚醒被壓制的本我意識“盒子在發抖。”女童指著窗外飄來的寒風,風里夾雜著細小的冰碴,落在人身上會凝結成透明的面具,“里面的角色期待太‘重’了,像壓在心頭的石頭,把‘我想’的聲音都堵死了,被壓住的人,胸口會慢慢發悶,像忘了怎麼呼吸。”
硯澈的玄孫硯諾正在用識己霜的粉末調和“喚我露”,液體泛著銀白色的光,灑在透明面具上,會冒出白色的霧氣,霧氣散去後面具會出現裂痕——是用識己亭的識己霜和北境的“破冰花”汁液制成的,能暫時打破社會角色對本我的壓制。“北境的守原人寄來塊‘真我石’。”少年指著桌上的石頭,表面坑坑窪窪,卻能在陽光下映出人的本真模樣,“是從身份冢的冰層里挖的,石紋里藏著無數‘本我宣言’,比如‘我不僅是父親,也是曾想當畫家的阿明’,據說假面風就是從身份冢的‘角色窟’里刮出來的,石紋越清晰,狂風的範圍就越廣。”
聲諾突然將存我盒放在真我石上,盒子的響聲與石紋的共鳴交織,透明面具的裂痕里透出微光“它在怕‘本我與角色的共存’!”女童眼楮一亮,指著微光中浮現的畫面,“曾祖父說,人本來就有很多身份,父親和畫家可以是同一個人,商人與詩人也不沖突,假面風最怕的,是‘我既能扮演角色,也沒丟了自己’的平衡,就像冰和水,能共存于一杯,誰也沒淹沒誰。”
前往北境的路上,霧季的寒風像刀子般刮過雪原,偶爾能看到被假面風控制的人有母親機械地給孩子喂飯,眼神空洞,仿佛喂飯只是“母親”這個角色的任務,而非出于愛意;有士兵麻木地站崗,哪怕風雪埋到膝蓋,也不挪動半步,像個不知寒冷的雕塑;有族長重復著祖輩的訓話,卻不懂話里的意思,只是因為“族長就該說這些”——他們的動作精準符合社會期待,卻失去了作為“人”的溫度,像精致卻沒有靈魂的玩偶。
聲澈將喚我露灑在這些人身上,銀白色的光芒滲入面具,母親突然低頭吻了吻孩子的額頭,眼里閃過溫柔;士兵跺了跺凍僵的腳,往手心哈了口氣;族長老嘆了口氣,對身邊的年輕人說“其實我年輕時也不愛听這些”——都是被喚醒的本我,讓角色行為多了層“自我”的溫度。
北境雪原的身份冢像座巨大的冰丘,丘頂的洞口不斷噴出白色的狂風,風中卷著無數透明的面具,每個面具上都寫著社會角色的名字“母親”“戰士”“領袖”……守原人的營地扎在冰丘外圍的“真我泉”旁,泉邊豎著無數塊“本我碑”,每塊碑上都刻著“角色+本我”的宣言,比如“我是母親,也是愛唱歌的阿秀”,這些宣言在風中發出清越的響聲,能在假面風靠近時形成無形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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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我煞的核心在身份冢底層的‘角色爐’。”守原的老薩滿指著冰丘深處,那里能看到紅光閃爍,“爐里燒著歷代被‘角色綁架’的人的執念,比如‘我必須做個完美的母親’‘族長不能犯錯’,失我煞就是這些執念與寒風結合形成的‘角色毒’,爐火燒得越旺,假面風就越烈,面具也就越難破碎。”
聲諾突然打開存我盒,盒子的響聲在狂風中擴散,帶著識己霜的力量,透明面具開始出現大面積的裂痕“盒子能讓角色行為‘重新注入自我’!”女童指著正在喂飯的母親,她的動作慢了下來,眼神里重新有了思考,“只要讓他們在扮演角色時想起‘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面具就會失去力量——比如母親喂飯,不只是因為‘該喂’,更是因為‘我愛他’。”
聲澈將識己霜的粉末撒在本我碑上,碑上的宣言突然發光,與真我泉的泉水產生共鳴,白色的狂風在光線下變得遲緩“老薩滿說,角色爐的爐壁上刻著‘角’字,周圍還有無數細小的刻痕,是北境守原人的‘存我咒’,意思是‘角色是外衣,不是皮膚,能穿也能脫’。”他看著冰丘的洞口,“失我煞的弱點,就是這些刻痕里的‘彈性’——角色是用來用的,不是用來困的,就像衣服要合身,太緊了會喘不過氣,太松了也不合用,得能根據本我調整。”
硯諾的真我石突然發出強烈的光芒,石紋里的本我宣言開始流動,浮現出無數“角色與本我共存”的畫面有母親邊給孩子講故事,邊偷偷畫著插畫;有士兵在站崗間隙,用雪堆出家鄉的模樣;有族長在訓話結束後,和年輕人一起唱著自己編的歌謠——都是在角色框架里,保留本我空間的人,“身份冢的‘破煞點’在‘雙生樹’!”少年指著冰丘旁的兩棵樹,一棵是松樹,象征著堅韌的角色擔當;一棵是樺樹,代表著柔軟的本我表達,兩棵樹根在地下相連,枝在天上相交,“樹下的泥土里藏著‘共存咒’,只要用真我石的力量激活,就能讓角色爐的火焰變成‘滋養本我的暖火’,而非‘燒毀本我的烈火’。”
聲澈將識己霜的印記按在本我碑上,銀白色的光帶順著碑體蔓延,與雙生樹的根系遙相呼應“我來穩住狂風的擴散!”他的聲音在雪原上回蕩,帶著存我盒的清響,“你們去激活共存咒,聲諾的盒子能暫時喚醒被控制的人!”
聲諾的存我盒越響越亮,透明面具在響聲中紛紛碎裂,露出下面鮮活的人臉母親把孩子抱進懷里,笑著說“今天我們吃你愛吃的糖包”;士兵搓了搓手,對同伴說“等換崗了去烤火”;族長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說“其實我年輕時也犯過傻”——都是角色與本我和解的瞬間,像冰融化成水,有了流動的溫度。
硯諾趁機帶著聲諾沖向角色爐,假面風在光帶的阻擋下變得無力,兩人踩著本我碑的光芒形成的冰橋,一步步靠近冰丘深處。角色爐的爐口噴著白色的火焰,上面的“角”字周圍,存我咒的刻痕被黑色的執念覆蓋。“這些刻痕需要‘角色與本我的和解宣言’才能激活!”硯諾從懷里掏出片守心木的葉子,上面用識己霜寫著“我是硯諾,是守界人的後代(角色),也是愛用雪做小動物的少年(本我),這兩個都是我。”——是最坦誠的共存,沒有對抗,只有接納。
聲諾的存我盒貼在角色爐的爐壁上,盒子的響聲與存我咒的刻痕共振,爐口的白色火焰突然變成了溫暖的橘色,黑色的執念在火焰中漸漸消散,露出下面的金色紋路——是被激活的共存咒,像兩條纏繞的蛇,一條代表角色,一條代表本我,誰也沒吞噬誰,反而相互滋養。“破煞的關鍵是‘承認角色是本我的延伸,不是枷鎖’!”女童將自己的名字刻在爐壁上,旁邊畫了個笑臉,“我是聲諾,是守界人的孩子(角色),也是愛听故事的小丫頭(本我),兩個我,都開心。”——是孩童最純粹的接納,不帶絲毫勉強。
聲澈將所有識己霜的力量注入本我碑,本我碑的光芒與角色爐的橘火相融,在雪原上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沖雲霄。失我煞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假面風在光柱中漸漸平息,透明的面具紛紛碎裂,化作銀白色的光點,融入雙生樹的枝葉——是被解放的角色執念,重新成為滋養本我的養分。
被控制的人們在金光中漸漸恢復神采,母親抱著孩子輕聲哼唱,士兵跺著腳哼起家鄉的小調,族長坐在雪地上給年輕人講自己的糗事,臉上帶著“做自己”的輕松。身份冢的冰丘開始融化,露出下面的角色窟,窟里散落著無數破碎的面具,每個碎片上都刻著“我也是我”,像是遲來的自我接納。
聲諾的存我盒在真我泉邊結出了冰晶,冰晶里凍著“角色與本我共舞”的畫面老師在課堂上嚴肅授課,課後卻和學生一起踢毽子;國王在朝堂上威嚴決斷,私下卻對著花盆自言自語。聲澈站在雙生樹下,看著共存咒的光芒映在雪地上,突然明白,所謂的自我,從來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是“角色為表,本我為里”的和諧——就像樹有堅硬的樹干(角色擔當),也有柔軟的枝葉(本我表達),缺了誰都不像完整的樹,偏了誰都長不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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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境的守原營地時,守原人已經在雙生樹旁建了座“雙生亭”,亭柱上刻滿了“角色與本我”的共存宣言,比如“我是戰士,保家衛國是我的責任;我也是阿山,想念母親做的餅是我的真心”“我是醫者,救死扶傷是我的使命;我也是阿月,喜歡看星星是我的私心”。亭頂的橫梁上掛著無數對小鈴鐺,一對刻著角色,一對刻著本我,風一吹就發出和諧的響聲,像兩個“我”在愉快交談。
“以後這里就叫‘雙生原’。”老薩滿笑著說,手里的拐杖在雪地上畫了兩個交疊的圓,一個寫著“角”,一個寫著“我”,“讓所有來雪原的人都知道,角色和本我不是敵人,是朋友,能一起走很遠的路,就像這雙生樹,根連著根,枝纏著枝,才長得這麼好。”他指著角色爐,現在那里成了守原人的“和解地”,每年霧季,人們都會來這里寫下“我的兩個我”,然後燒掉那些“必須怎樣”的執念,“失我煞最怕的,不是拋棄角色,是既能好好扮演,也能坦然做自己,就像水既能結冰變硬,也能化水變柔,本質沒變,形態可變。”
聲諾把存我盒掛在雙生亭的檐角,盒子的響聲與鈴鐺的聲音交織,能在人耳邊輕輕說“兩個你,都可愛”。“曾祖母說,最舒服的活法,是不跟自己打架。”女童指著亭柱上的宣言,“不用逼著自己‘只能做母親’,也不用急著‘不當戰士’,兩個身份能和平共處,比什麼都強,就像這雙生樹,松樹不嫉妒樺樹的柔軟,樺樹也不羨慕松樹的堅韌。”
硯諾將真我石的碎片埋在雙生樹下,石頭很快就長出了冰花,冰花里藏著無數“共存”的故事有將軍在戰場上指揮若定,私下里卻喜歡繡荷包;有農婦在田里揮汗如雨,閑時卻能寫出動人的詩;有國王在朝堂上威嚴莊重,退朝後卻和孩子一起玩泥巴——都是在角色與本我之間,找到了平衡的人。“玄祖父說,守護的終極是‘讓人在身份里活得自在’。”少年看著融化的身份冢,“失我煞利用的是‘角色必須純粹’的執念,而我們要做的,是讓每個人明白,人本來就是復雜的多面體,有擔當的一面,也有任性的一面,這才是真實的完整,就像月亮有圓有缺,卻都是同一個月亮。”
霧季的落日把北境的雪原染成了金紅色,雙生亭的鈴聲與東夷的識己亭、南疆的續行亭、西域的盼生塔、中洲的醒心亭、北原的安魂塔、歸航島的燈塔、西漠的記紋塔、釋然林的花海、心聲塔的念晶遙相呼應,像串掛在雪原上的冰晶項鏈,將所有守界人的“自我和解”串聯在一起。聲澈坐在雙生樹下,看著人們在和解地寫下“我的兩個我”,有人笑,有人哭,卻都在落筆後松了口氣;聲諾趴在雪地上,用樹枝畫著兩個手拉手的小人,一個戴面具,一個沒戴,笑得一臉燦爛;硯諾和聲澈則在角色爐的舊址上種滿了破冰花,花瓣在寒風中綻放,像無數個“不怕冷的勇氣”,也像無數個“和解後的溫暖”。
遠處的假面風已經徹底平息,雙生原的雪地上,母親帶著孩子堆雪人,士兵和族長一起打雪仗,每個人的動作里都有角色的擔當,也有本我的鮮活,像幅“人與自己和平共處”的畫。真我泉的泉水冒著熱氣,倒映著雙生樹的影子,像兩個相擁的朋友,親密又獨立。
識己霜的冰晶隨著北風飄向更遠的地方,落在東夷的識己亭、南疆的續行亭、西域的盼生塔、中洲的醒心亭、北原的安魂塔、歸航島的燈塔、西漠的記紋塔、南荒的釋然林、無妄崖的封界石旁,每一塊冰晶都帶著北境的鈴聲和雙生樹的“共存”光芒,準備在新的土地上化作“和解”的力量,讓每個角色里的本我,都能自在呼吸。
守心木的年輪又多了一圈,里面藏著北境的風聲、雙生亭的鈴響、雪原的寂靜,還有人們與自己和解時那聲輕輕的“原來可以這樣”。這些聲音混在一起,在風中流傳,時而像低語,時而像合唱,卻始終帶著暖意,像有人在耳邊輕聲說別怕有很多身份,角色是你的鎧甲,本我是你的軟肋,鎧甲能護你前行,軟肋能讓你溫柔,兩者都有,才是完整的你。
新的信鴉又出發了,翅膀上沾著北境的冰花和雙生亭的鈴鐺碎屑,飛向雪原的每個角落,飛向所有有身份困惑的地方,信紙上畫著座掛著雙鈴鐺的雙生亭,亭外的雙生樹長得枝繁葉茂,樹下的人們都在對著兩個自己微笑,一個穿著鎧甲,一個赤著雙腳,卻手牽著手,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像在說人生就是這樣呀,帶著角色的鎧甲,揣著本我的軟肋,一步一步,踏實又自在,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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