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老人家。”
別裝了
葉星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婆婆的“惡聲惡氣”猛地一滯，那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葉星的目光平靜卻帶著洞穿一切的力量，
直視著婆婆那張強裝凶悍卻難掩疲憊和絕望的臉“您不用再演這出戲了。您故意用最惡毒的話罵她，故意把她當貨物一樣標價出售，甚至不惜用那種骯髒的暗示來激怒我、惡心我……”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卻字字清晰“不是您真的嫌棄她，也不是您貪財。
您恰恰是太心疼她了。您知道她在這里過的是什麼日子——干不完的活，守不完的夜，照顧您這個瞎眼婆婆，還要忍受村里人的欺凌和這一身的傷……”
他的目光掃過冬陽那瘦弱的小身體。“您覺得，跟著我這個看起來還算體面、又對她‘有興趣’的星師走，哪怕是被買走的，也比留在這個泥坑里強一萬倍，對嗎？”
婆婆的身子猛地一晃，像風中殘燭般劇烈顫抖起來。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一瞬間閃過慌亂，卻仍強撐著刻薄的表情，聲音發顫"胡胡說什麼老婆子我听不懂！你要稀罕這丫頭，就就拿錢買走！不買就就趕緊走！"
"好我走。"
葉星轉身作勢欲走，衣袂翻飛間帶起一陣冷風。菠蘿賽東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等等等！"
身後傳來"撲通"一聲悶響。只見老婆婆顫巍巍地跪倒在地，枯瘦的手指死死摳著地面，指節泛白。她佝僂的背脊劇烈起伏著，終于撕碎了所有偽裝
"大人您行行好帶丫頭走吧！"
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滾落，砸在泥地上。她顫抖著伸出雙手，像是要抓住最後的希望
"村里人見她就打拿石頭砸她三天兩頭就頭破血流地回來"
"跟著我這瞎子吃不飽穿不暖夜里還要守著村口"
"可她"婆婆的聲音突然哽咽，"幫王家打水替李家犁地給張家修補屋頂"
枯槁的手突然抓住冬陽的小手，將那布滿老繭的小手掌心朝上攤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勞作留下的傷痕。
"您看她多能干"婆婆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破碎的嗚咽，"求您給她條活路"
冬陽呆立在原地，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婆婆那張刻薄的面具終于徹底碎裂。她這才明白，那些刺耳的謾罵、粗魯的推搡、甚至是剛才殘忍的"買賣"，全都是婆婆笨拙的偽裝。
心髒仿佛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攥住，那些冰冷的絕望如春雪般消融。可當她看到婆婆跪在地上佝僂的背影，看到那雙枯瘦的手卑微地抓著葉星的衣角，一陣尖銳的疼痛又從心底漫上來。
"婆婆"冬陽撲通一聲跪在婆婆身邊，小手拼命想扶起老人，"您起來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她哽咽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淚水大顆大顆砸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我要永遠永遠陪著婆婆"
婆婆顫抖的手撫上冬陽淚濕的小臉，渾濁的眼淚順著皺紋蜿蜒而下"傻丫頭"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婆婆這副老骨頭沒幾年好活了"枯瘦的手指輕輕擦去冬陽臉上的淚水，卻引來更多洶涌的淚珠，"看著你吃苦比拿刀剜婆婆的心還疼啊"
"不會的！"冬陽突然激動地抓住婆婆的手，按在自己劇烈起伏的小胸膛上，"婆婆會長命百歲！一定會！"她哭得渾身發抖，卻執拗地重復著，"丫頭會變得更厲害會種更多田會打跑所有壞人會一直一直守著婆婆"
她小小的身體里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死死抱住婆婆，仿佛這樣就能阻止生命從這副蒼老的身軀里流逝。兩人相擁而泣的身影在夕陽中投下長長的影子，那影子緊緊交纏在一起，像是天生就該如此，永遠不可分割。
菠蘿賽東別過臉去，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楮。她咬著嘴唇，努力不讓兔牙露出來，聲音悶悶的"喂你們別哭了啦"可她自己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帶著濃重的鼻音小聲嘟囔“嗚…太可憐了…這老太婆…其實也不壞嘛…”
就在這悲情彌漫、連空氣都凝滯的時刻，葉星清冷的聲音像一塊冰，驟然砸碎了所有哭聲
“我拒絕。”
三個字，清晰、干脆，不帶絲毫溫度。
哭聲戛然而止。
婆婆猛地抬起頭，布滿淚痕的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茫然和更深的絕望，仿佛最後一點微光也被掐滅。
她張著嘴，枯枝般的手指無意識地松開了些。
冬陽的哭聲卡在喉嚨里，變成了破碎的嗚咽。她睜著蓄滿淚水、紅腫不堪的大眼楮，呆呆地看著葉星，小小的身體因不離開婆婆而竊喜，卻又被朋友無情拒絕，讓她有些失落。
菠蘿賽東更是驚得跳了起來，淚眼婆娑地瞪著葉星，兔牙都忘了藏“喂！葉星！你你你…你還是不是人啊！就算就算你覺得帶著她好麻煩，好歹也說得委婉一點嘛！”
她氣得話都說不利索，指著葉星的手指都在抖。
葉星無視了炸毛的兔牙少女和祖孫倆悲傷的眼神。他平靜地向前一步，目光掃過這間徒有四壁的破屋，掃過婆婆枯槁絕望的臉，最後落在冬陽那張寫滿矛盾的小臉上。
“老人家，”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您想讓我帶走冬陽，給她一條活路。但您搞錯了一件事。”
他頓了頓，視線牢牢鎖住婆婆空洞卻溢滿淚水的眼楮
“冬陽的‘命’，不在我手里，也不在您手里，更不在這個該死的村子里。”
“她的‘命’，是您。”
婆婆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擊中。
只有你愛的人，才傷的了你的心！
————墜落天使，莫甘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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