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從上學到現在,從來沒有過像這段時間這樣的輕松和愜意。他現在完全能夠共情古人“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心境。若不是身上擔負著高氏集團和長寧醫院的使命,他真想和景妍躲到深山幽谷里,就這樣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地過一輩子。
他甚至希望肩上的傷慢點好,這樣就有理由放下那些病人,而不用心生愧疚。公司和醫院的工作自有人各負其責,中高層用好,日常管理不需要他操太多的心,做決定也有專業的顧問團做高參。而他的商業判斷力既是平日的積累,也是源于外公的遺傳,與生俱來。
但是醫學不一樣,他要不停地學習,不斷地提高自己的技術,和國內乃至世界先進的醫療技術接軌。知識更新對于醫生來說是每天的必修課。
江湛極其自律,除非前一晚是大夜班,第二天一早必定是六點起床做運動,听國際新聞加強英語听力。再忙,每天也會抽出兩到三個小時的時間瀏覽國際最新的醫學資料。
平時,會定期去游泳、出海、打網球、打高爾夫,一方面是交際,一方面也是在磨煉自己的心性。
多年下來,熱愛運動、自主運動讓他的身體控制能力極強,平日里一直精力充沛,情緒穩定。
景妍恨極了這個男人超強的精力,對著在健身房跑步機上揮汗如雨的肌肉男狠狠地瞪了一眼。
江湛非要拉著她來健身,怕她腿沒恢復好,不能劇烈運動,就讓她做上身的拉伸。還打開蕙蘭瑜伽的視頻,讓她跟著練。
景妍知道有氧運動能提高肺活量,也知道提高肺活量對唱歌有積極的促進作用。可是她天生嗓子好,又在學校學了科學的發聲方法,身材又不胖,何必天天堅持運動?再說她以前做小時工,那運動量還不夠大嗎?
可江湛不這麼認為,他給景妍講了一大堆運動原理和知識,還制訂了運動計劃,打印出來,房間和健身房各貼一張,讓她以後天天練,循序漸進地練。
景妍跟著視頻做了個眼鏡蛇式,這個動作沒那麼累。一個動作她堅持了十分鐘,就盼著時間趕快過去。
江湛回頭看著她,“換個動作,別總做一個動作。”她又做了個束角式,能坐著就堅決不站著,這個動作她又堅持了十分鐘。
江湛看出她的小心思,輕輕走到她正前方,用兩個手指壓住脊背輕輕地往下推,“動作一定要逐步到位,不能急也不能懈怠。”
景妍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腰有點酸,堅持不住了。抬起頭,正好對視那個寵大物。她倒吸一口涼氣,迅速扭身,趴在地上做回眼鏡蛇式。
江湛含著笑,和她平行趴下,做起了俯臥撐。邊做邊看著景妍,嘴里還“哼哼嗯嗯”地叫個不停,一副沒安好心的樣子。
景妍很怕他起什麼歪心思,站起來,假裝給他查數。
“別做了,你肩上的傷滲血了。”
江湛停下來,示意她把紗布拿下來。景妍揭開紗布,用手按了一下傷口,江湛“嘶”了一聲,里面應該是還沒長好。
景妍失望透頂,她真希望他的傷全好了,趕緊上班,趕緊去做手術,一台接一台,連軸轉,白天晚上都別回來。她太累了,她要歇歇。她要睡覺,對,一個人睡覺。
紗布上並沒有血,江湛看著景妍,眼楮里有問號。
景妍趕緊圓謊︰“我起猛了,眼楮花了,看錯了。”
清澈明亮的大眼楮不停地眨著,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在說假話。
“你傷口還沒好呢,別做劇烈運動了,傷口再崩開就不好了。” 她貌似很貼心。
江湛點點頭,叮囑道︰“你休息一會兒再洗澡,讓汗充分發散。”
“哦。那我先上樓了。”景妍總算擺脫了這個肌肉男的運動監控,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回到自己房間,洗過澡後景妍開聲、練聲、練歌,學了一會兒德語和法語,听了一會兒歌劇,很快一個下午過去了。江湛運動完之後在書房看書,看資料,回郵件,兩個人誰也沒打擾誰。
晚飯後,景妍正要回房間,江湛牽起她的手,“走,領你去看星星。”
“去哪兒看星星?院子里看不是一樣嗎?陽台也可以看的。”
景妍不太想去,很久不運動,第一天練瑜伽,拉筋拉得渾身酸疼,何況還有內傷。
“跟我走吧。”江湛興致正濃,根本不給景妍猶豫的機會。
車子開到了海城最高的蓮花山頂,這里可以俯瞰全市的夜景。一路上車少、人少,黑漆漆的,景妍不免有些害怕。“這里好像不太安全,咱們回去吧?”
江湛輕笑,“我保護不了你嗎?”
原來不只他們二人有此閑情雅致。山頂停著好多輛車,都是來尋找浪漫的情侶。
江湛找了個稍為僻靜的地方,從後備箱里拿出煙花,放到地上。
“ ”的一聲巨響,煙花騰空而起,在夜空中盡情地綻放。瞬息萬變的煙花,曼妙地展開一張張奼紫嫣紅的笑臉。有的像徘徊在夜空的流星,有的像水池里的波紋,有的像萬壽菊怒放。墜落的煙花花瓣如雨,把山上的夜空裝點得分外婀娜,如白晝般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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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對情侶都在仰頭觀看,人群中不斷發出驚呼聲。女孩子們都在噘著嘴責任︰為什麼我沒有這麼貼心、浪漫的男朋友?男的都在自責︰這麼好的俘獲女孩子心的手段,為什麼我沒想到?
景妍想起小時候,過年時和小朋友們趴在窗戶上看著別人家天空上絢爛的煙花,想起後來丁姨領她到自己家過年,和明宇哥一起放的幾個有限的廉價的鞭炮。
這是多麼大的差別。今晚,所有的煙花都是為她一個人而綻放的。
煙花在景妍一片晶瑩的淚眼中映射出瑰麗的光影,江湛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往事,想起了並不快樂的童年。自己的使命就是要填補她人生中所有的空白,做這個小女孩的愛人、哥哥、爸爸,他要讓她的生命變完整。
江湛摟緊景妍,她順從地依偎在他的懷里。
山頂的人越來越少,江湛摟著景妍坐在車頂上望著寧靜的滿天繁星。夜已深,周圍靜悄悄的,唯獨天上的熠熠星辰在深情地眨著眼楮。
“冷嗎?”
江湛看向靠在他肩頭的景妍,她搖搖頭。
“我們進車里看。”
江湛先跳下車,把景妍抱到後車座上。
“坐在車里怎麼看星星?”
景妍看向江湛,一雙迷茫、黑葡萄似的大眼楮像星光般閃亮。江湛的眼角微微彎起,眼神里透射出謎一般的笑意。
江湛打開車子天窗,眼前儼然一個星空頂。景妍眨著眼楮不說話,長如黑翎似的華美羽睫抖動著,濃密如簾。他又一次迷失在女孩純淨的眼神里,心神蕩漾,心跳加快,喉結不自主地上下抖動。他湊上她的太陽穴,手撫住她的臉,輕咬著她的耳垂。景妍渾身戰栗,頭偏向另一方,試圖躲避他的熱情。
“別……別在這里……我怕……”
“怕什麼?怕我?”江湛輕輕轉過景妍的臉,讓四只眼楮對視。分明是散漫調侃的語氣,那雙深邃含笑的黑眸望著她的時候,卻帶著灼傷人的炙熱。
景妍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極力克制不斷加快的心跳。江湛的大手游走在衣下,在她腰間輕輕一握。“告訴我,怕什麼?”
男人噙著笑意的懶散聲調,是沖上星空的躁動和蠱惑。
“怕大老虎。”景妍整個人被他籠罩在身下,手護在胸前,抵擋著撲面而來的高溫。
“女人才是老虎呢……但我不怕……”
男人呢喃著,女孩說不出話,只發出“嗯嗯嗯”的聲音。
黑色的車子瘋狂晃動,天上的星星調皮地眨著眼楮。山風吹來,樹林“沙沙”作響,遠處的野貓叫聲淒厲,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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