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京都，全聚德。
周春明跟李嵐，還有馮應彬坐一桌。
辛志強、辛志剛和賀海波坐另一桌。
看著手中的菜目單，周春明倒是挺感慨。因為在此時，全聚德出品的菜肴，價錢還不算貴。
一只烤鴨僅要八到十塊錢，蔥醬料每份兩毛，普通的肉菜不到一塊錢。稍微的貴一些的，比如香辣雞丁三塊三毛五，軟炸大蝦四塊八毛，紅燒海參五塊二。
反正一桌子吃下來，頂多也就幾十塊錢。對于當下的老百姓來講，卻是妥妥的高消費，可能會花掉整個月的工資。
哪怕是初來乍到的馮應彬，手頭上有些余錢，卻也不敢來這邊消費。
李嵐點了幾個菜之後，受邀的兩個客人已經來了。一個是歷史博物館外賓部的羅經理，另一個是辦事員小諶。
羅經理此人，那就是個二百斤的胖子，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完全就像個生意人，而不像是那些帶著憂郁冷清氣質的藝術家。
“周先生您好！很榮幸認識您！”羅經理招呼道。
沒辦法，來了個大客戶，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熱情。單位急需一大筆經費，說不定，就能在這里談妥。
“羅經理不用客氣，請坐吧。”周春明微微一笑。
“坐我旁邊！”馮應彬趕緊說道。
落座之後，稍稍寒暄了幾句，雙方隨後進入了正題。
“周先生來得真巧，”羅經理又說道，“前幾天，才有一位從香江來的許先生，也對這批畫作感興趣。”
“他家學淵源，是咱們書畫圈子里的人物，原先也是京都人氏，近些年才移居香江的。此人家中的父輩甚至開過書畫商店，跟白石老人這幾位老前輩，也是有交情的。”
“只不過，許先生說手頭比較緊張，暫時拿不出那麼多錢來，請我寬限一些時日，打算去設法籌措資金。”
周春明心知肚明。
對方提到的那位許先生，正是即將撿了大漏的幸運兒。但是，既然周春明來了，那就沒他什麼事了。
“感謝羅經理坦誠相告，”周春明很淡定，“不怕告訴你們，我對這批畫作，也是志在必得。”
“而且拿來了現金，等到吃完飯以後，我們去看過那些畫作，如果確認沒有問題，就可以當場交割錢款。”
聞言，羅經理大吃一驚。
萬萬沒想到，對方不但年輕，而且極有魄力，二十萬的現金都帶在身邊，這可不是小數目。
“那太好了！冒昧的問一下，周先生是從事什麼生意的？”羅經理面露喜色。
“我做服裝生意，也賣一些電子產品，比如說電子表，半導體收音機什麼的。”周春明答道。
反正沒什麼好隱瞞的，索性就據實相告。
順帶著，他還給對方拿了一張名片。
羅經理雙手接過名片一看，頓時一副恍然之色。
原來人家已經開了公司，成為了先富起來的這批人，難怪如此有錢。
“很不錯！年輕有為啊！”羅經理感嘆道，“不過呢，你做的生意，似乎跟書畫和收藏沒啥關系吧。”
馮應彬說道︰“做生意只是謀生的手段，跟興趣愛好沒啥關聯。我這位好朋友，對于藝術那是有相當高的鑒賞能力，我之前的那些畫作，他也幾乎都買了。”
“春明之前還跟我說，與其賣給外國人，不如由他來收藏，避免這批藝術瑰寶流落海外。”
“原來如此！”羅經理點了點頭。
之前他跟馮應彬聊過，知道這是一位中央美院的新生，也是專職畫畫的，還具有相當的水準。
不管怎麼說，周春明也算是跟畫壇稍稍沾了一點邊，起心動念想玩收藏，確實不奇怪。
就是在當下，肯砸出如此巨款，收藏大批畫作的，還僅僅只是極個別的人物。
打消了疑慮之後，雙方聊得很愉快。
說實話，歷史博物館若是不那麼窘迫，也不至于變賣這批收藏品，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離開全聚德之後，一行人來到羅經理工作的地方，進入了倉庫之內。
那批畫作已經清點完畢，堆放在七八個棺材大小的木箱里，碼放得整整齊齊的。
羅經理甚至還叫來了幾位懂得鑒定的老師傅，配合周春明清點這些字畫。
展開一幅幅畫卷，看著這些名家真跡，哪怕沒有半點藝術細胞的人，也會受到燻陶，沉浸在大師級的意境之中。
除了他們這些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主要是變賣畫作不是什麼光彩的行為，所以單位領導授意不要宣揚，因此知道的人十分有限。
馮應彬跟在旁邊，仔細的看著，也不由得嘖嘖稱奇。因為這九千幅畫作里面，有很多名字如雷貫耳的傳奇人物，比如白石老人、可染大師、賓虹大師等等。
在八十年代初，近代書畫大師作品的價值，還沒有得到很好的發掘，不太受收藏家的重視，所以堪稱是白菜價，更沒有什麼贗品。
饒是如此，清點如此之多的作品，還是非常耗時費力的事情。
正當大家正低頭忙著，外面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跑進來一個戴著眼鏡，小眼獅鼻的中年人，穿著打扮頗為洋氣，正是周春明的競爭對手，那位從香江歸來，書畫圈子里的許先生。
“羅經理！你怎麼能這樣？”許先生又急又怒，“我不是預訂了這批畫作嗎？你怎麼還能賣給別人？”
“我又不是不給錢，哪怕砸鍋賣鐵，我也會湊齊這二十萬的，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嘛！”
聞言，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他身上。
羅經理訕笑了兩聲︰“小許，不好意思了。上面催得急，這位周先生也願意全款購買，一次性付清款項，我們只能賣給他。”
“而且，當初我跟你談的時候，只是口頭答應，並沒有立字據，不具備法律效力，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著急上火。”
許先生如遭重擊，當場懵逼了。
他看向周春明，快步走上前去︰“你好，我叫做許化龍，我非常喜歡這些大師畫作，請問周先生能否忍痛割愛？”
周春明呵呵一笑︰“抱歉！我對這些畫作，也喜歡到了骨子里！更何況，十分鐘之前，我的手下已經把購畫款付清，這批畫姓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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