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周末。
周春明打算去一趟縣城。
因為每個禮拜這一天，李嵐有空在家，可以跟愛人團聚。
不過，被一些小事耽擱了。
臨近十一點半，他還在藥材站。
突然間，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高繼偉在電話那頭，說了知青布店開業的事情。
這家店開在市中心，位于大轉盤旁邊的友誼大道，跟人氣很旺的百貨商店，也就只隔一條馬路。
“速度挺快啊。”周春明呵呵了。
之前許白鹿還邀他去參加開業慶典。
沒想到，眨個眼的功夫，人家的生意就搞起來了。
“可不是嘛，”高繼偉又說道，“她找了十多輛人力三輪車，車上掛著橫幅打廣告，在大街小巷的跑著，不停的吸引客流。”
哦？！周春明微微一怔。
這倒是有點兒意思。
當下還不流行打廣告。
但也並不是沒有。
就比如，去年在滬都電視台，那邊打了一個酒類產品的廣告，前後播出了八次。
報紙和雜志上，也陸續出現了廣告。
卻跟後來滿大街都是琳瑯滿目的廣告招牌沒辦法比。
基本上，可以說是商業廣告的真空期。
他推測。
許白鹿確實想抄作業，可又沒有機動車，人家靈機一動，就琢磨出這個主意。
“效果怎麼樣呢？”周春明又問。
“店里人很多啊，”高繼偉說道，“我剛才去了一趟現場，有兩個舞獅隊在旁邊表演，地上厚厚一層鞭炮碎屑，而且也排起了長隊。”
“反正是不要布票促銷，每米的確良售價十塊錢。”
“怎麼說呢，那陣仗瞧著跟趕集似的，完全是人擠人。”
听到這里，周春明沉聲說道︰“你干得不錯，再跟我說一說細節。”
他很清楚，以高繼偉的職業習慣，打探消息不會這麼流于表面。
果然。
高繼偉記錄了其他一些事情。
比如說，知青商店里面，雇佣的員工全是返城知青。
男的女的都有，人數僅有七個。
由許正茂負責收錢記賬。
店里的牆壁上，貼著七十年代的各種口號和標語，還有知青們上山下鄉時的照片，非常有懷舊的氛圍。
畢竟，到了這個時期，九成以上的知青都已經返城返鄉，插隊生涯已是過去式。
龐四帶著十來個社會青年，在布店四周轉悠，維持秩序，攆走扒手，不讓其他人來搞破壞。
“行吧，你繼續觀察，有什麼消息咱們再聯系。”周春明說道。
高繼偉答應了一聲，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周春明點了根煙，默默的抽了起來。
他完全可以想象，知青布店如今的紅火狀況。
禮拜天的時候，很多人出門逛街，到百貨大樓轉悠購物。
市中心的人流量很大。
許白鹿也掐準了這個時機，把攤子給支了起來。
確實是有點心機。
而且，有了狗腿子龐四看場子，許白鹿也不怕有誰攪局。
他抽完了這支煙，就打算動身前往縣城。
冷不防。
電話再次響起。
周春明順手就接了起來。
還沒等他說話，對面就傳來許白鹿亢奮的聲音︰“二十匹！一個早上就賣出了二十匹布！周老四你服不服！”
“是嗎？那恭喜你啊。”周春明很淡定。
說實話，這個數據在他的預計範圍之內。
省城工薪階層的購買力，還是相當不錯的。
哪怕知青布店，全天能賣出五十匹的確良，也完全可能。
如果遇上單位采購，那麼銷量將會更驚人。
此時，許白鹿陷入狂喜之中，不停的哈哈大笑。
“周老四，你一直看不起我，”許白鹿頓了頓，又說道，“這回知道錯了吧！我從來就沒有比誰差，一天也沒有！”
“還記得我說的嗎？咱們知青布店，每天的營業額要破萬！”
“估計吃完午飯，就已經達到了！”
周春明呵呵道︰“你掙多少錢，跟我沒有關系。另外，我奉勸你一句，做生意不是你的強項，不要被表面現象迷惑了，掙錢越多，對你來說越是災難。”
“什麼？！我沒听錯吧！”許白鹿不服不忿，“這是什麼歪理邪說！憑什麼你掙錢多就沒事，我掙錢多就是災難？！”
“你這是嫉妒！你眼紅我！”
“你這是典型的小人心態，見不得別人好！我呸！”
罵完之後，這位掛斷了電話。
周春明也冷笑起來。
剛才他確實是善意的提醒。
可惜啊，人家壓根就沒听進去。
為什麼呢？
因為許白鹿從來就不是守規矩的人。
而且仗著有易劍波撐腰，那更是肆無忌憚。
知青布店生意爆火，掙錢越來越多，許白鹿偷逃稅款的事情，必然是百分之百會發生。
若是不這麼干，她就不叫許白鹿。
而且，市場經濟剛開了一個口子，很多人都沒有形成依法納稅的意識，許知青當然也沒這習慣。
從79年開始，對于這方面的犯罪，已經有了規定。
不僅要補稅並予以罰款，直接責任人員，還將會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周春明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所以，對于知青布店的經營狀況，並不是太在意。
甚至，等到許白鹿出事以後，他還可以考慮低價接手。
地段這麼優越的旺鋪，換人來經營也正常。
就先讓子彈飛一會兒。
抽完這支煙，周春明看了看手表，然後站起身來，準備往外走。卻沒想到，倪司機在外邊按喇叭。
原來，頭一批巨花一號的枝條，已經運回來了。
為了避免枝條脫水干枯，需要立即進行扦插。
他馬上聯系了楊店峰，組織人手上山干活兒。
這些枝條都很粗壯，葉片翠綠鮮嫩，瞧著生命力很旺盛的樣子。
周春明驗了驗貨，然後指揮眾人把枝條插入土壤之中，只露出約莫三分之一，接著就是澆水。
之前“開荒”過了，所以土壤很疏松，並不是板結的狀態，非常利于扦插作業。
由于這是老牌藥材場，山上的泉眼附近，建有不少蓄水池，為灌溉藥材提供了便利。
饒是如此，將這批枝條全部種植完畢，已經接近黃昏時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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