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
身為秘書長，易劍波平時工作很忙。
沒辦法，身上的職責太多了。
光是協調各部門的工作這一項，就相當的繁瑣。
他一直忙到了下午。
終于抽空歇了一會兒。
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四點半。
此時，一個神秘的電話，打到了他這里。
“易秘書長，關躍進全招了！”對方說道，“市里相關部門的同志，把他約去談話，迫于壓力，這姓關僅僅抗拒了半天，就交待了所有問題。”
“哦？都有些什麼？”易劍波眉頭一挑。
關躍進驟然出事。
當然不是偶然。
而是他在背後推動。
沒辦法，為了給親閨女報仇，他只能這麼做。
直接找人撤了關躍進的職務，那太便宜對方了。
賭的就是，對方自身有問題。
群眾反映關躍進情況的來信來函，也不是沒有。
“就是拿了不該拿的錢，”對方解釋道，“挪用了單位的部分活動經費，還有截留了一些廣告費。”
單位的活動經費，這個好理解。
廣告費這方面，就有些新穎。
剛好，這年代每個部門和科室，都訂閱有報紙雜志。
易劍波每天也有閱讀報紙的習慣。
這是當下獲取新聞和消息的主要渠道之一。
他手邊就有一份當天的省城日報。
翻到第四版，赫然就看到，右下角有好幾個廣告。
其中一個，是機電設備公司展銷門市部開業的內容，上面列舉了該門市部的經營範圍，具體的地址，聯系電話，還有一個極具特色的電報掛號。
另一個廣告，則是市郊的一個家具廠打的，說是經營各種折椅、折凳、折疊床、課桌、課椅，以及鋼木結構金屬配件，號稱是質量可靠，造型美觀，價格低廉，代包代運等等。
同樣也有地址、電話和電報掛號。
很顯然，這些公司和廠子，在報紙上登廣告，都是要付費的。
易劍波並不知道，日報社里各級負責人的分工如何。不過，以關躍進的地位，還真的可能染指這些錢。
總編室也可以分管這項業務嘛。
八零年代有廣告了嗎？
當然有！
從一九七九年開始，各大媒體就陸續出現了廣告。
包括報紙、廣播電台和電視台，都有了這方面的內容。
去年年底的時候，京都街頭更是涌現出不少商業廣告路牌。
省城日報社自然也緊跟潮流，開闢了專門的廣告版塊。
“是嗎？具體的數額能有多少？”易劍波問道。
“不多，但也不少，我們正在逐筆核實，”電話那頭解釋道，“保守估計，能有個幾千塊錢。”
“真的嗎？！”易劍波眼前一亮。
看來知人知面不知心。
關躍進平時的表現，就是個清高孤傲的高級知識分子。
沒想到，也有貪婪的一面。
跟對方交待了幾句，讓相關部門的同志，繼續認真的追查。
易劍波又說道︰“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匯報。”
“另外，關躍進這人，我以前也認識。”
“機會合適的話，我會去看一看他。”
“明白！”對方答道。
掛斷了電話，易劍波攥緊了拳頭，狠狠的揮動了一下。
看來運氣不錯！
關躍進貌似在劫難逃。
最低限度，也是跟許正茂一個下場。
不過，易劍波更希望，把這貨送去勞改農場。
最好時間長一點。
這樣一來的話，哪怕關洪濤從花旗國返回。
想要像計劃中的那樣，進入部委工作。
政審這方面都過不了關。
機會一旦錯過，很可能會對關洪濤的命運，造成終身的影響。
要的就是這個！
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稍稍清醒了一下，易劍波繼續投入工作之中。
他就是典型的工作狂。
不知不覺中。
在機關食堂吃過飯以後。
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多。
期間，一直有電話打進來。
有兩三個電話，就是講關躍進那邊的最新進展。
基本上，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
關總編很難翻身了。
易劍波思考了一會兒，拿出清涼油，涂抹在兩側的太陽穴上面。
這是他多年的習慣。
然後，他叫上司機，驅車朝著關躍進所在的地方趕去。
不到二十分鐘。
他來到了一間辦公室。
里面亮著燈，門口有專人把守。
屋里布置得很樸素，僅有關躍進獨自待著。
這位看起來又黑又瘦，頗有書生氣質的中年人，情緒已經失控。
此人伏在桌上，涕淚橫流，一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的模樣。
見狀，易劍波不動聲色。
心里卻在暗笑。
狗日的老關，你也有今天！
如果不是關躍進從中作梗，他那親閨女，哪會這麼淒慘。
被當成流氓犯游街示眾，那是一輩子的屈辱。
干咳了兩聲，易劍波走到對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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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躍進不知道來的是誰。
仍舊伏案大哭，嘴里呢喃著︰“我錯了，我不應該起貪念，我對不起組織，我對不起人民……”
易劍波神色玩味的看著他，也不急著提示。
倒是外邊的人，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嗓子︰“老關，易秘書長來看你了！”
關躍進怔住了，神色疑惑的抬頭看去。
確實是認識的那位。
不過，他不清楚易劍波和梅麗華的關系。
因為這兩位，貌似八竿子打不著。
所以，關躍進還以為，易劍波是看在往日相識一場，路過特地看望他。
讓他心里很溫暖，很是感動。
“易秘書長！我有罪，我該死啊！”關躍進說道，“我沒臉見人了！”
易劍波說道︰“老關啊，你的事情，我都听說了。”
“上級對你多年的栽培和信任，你都辜負了啊。”
“怎麼樣，現在你還有啥要說的嗎？”
關躍進滿嘴苦澀︰“我犯了過錯，該怎麼懲罰，我都認了。”
“想當初，我進報社當上了干部，又被接連提拔。”
“我鄉下的老娘，有一回把我拉到豬圈里，還指著豬食槽對我說，兒啊，你現在當領導了，以後要記住，只準吃槽里的，不準吃槽外的，不是你的，你莫吃！”
听到這話，易劍波呵呵了。
老人家說得沒錯。
誰讓你不听呢？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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