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大榜那里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周春明琢磨著，打算叫上老五，到河邊涼快一下。
沒想到，二姐周春秀叫住了他，說是有事情商量。
“咋了？”周春明問道，“還在為調解的事情煩惱？那個婦女干事韓英子怎麼說？”
周春秀笑道︰“那邊還沒消息，咱們先不管。”
“姐這里已經做了20條褲子，你來看一看，把一把關。”
“如果沒啥問題，明天就拿去集市去賣。”
周春明怔了怔。
沒想到，二姐的效率還挺高。
他走到房間里，頓時就看到，做好的褲子整齊的疊放在一起，各種尺碼的都有，也全都熨燙好了。
式樣沒啥新奇的，就是當下普通的款式。
周春明拿起其中一條，里里外外的翻看。
針腳還是挺細密的，多余的線頭也都剪掉了，左看右看也挑不出啥毛病。
“可以，完全是老師傅的水平！”周春明笑道，“這樣一條褲子，利潤能有多少？”
周春秀答道︰“這是今年最流行的布料，叫做滌淪。”
“你要是去百貨大樓買，每米布就得十六塊錢。”
“我進貨是專門買尾布，人家給的是批發價，每米只要一半的價錢……”
听二姐解釋了一番，周春明頓時懂了。
基本上，大家都知道，想做一條褲子，需要一米的布料。
這年頭，很多人都是自己買布，然後花錢請人代工，手工費得另外給兩塊錢。
另外，內襯的口袋布，也得另外算成本。
這麼一條全新滌淪褲子，正常的成本得二十塊錢左右。
二姐這邊包工包料，售價跟去百貨大樓買布的價錢一樣。
如此一來，就顯得很有競爭力。
她的利潤空間也是很充足的。
哪怕一條褲子只淨賺七塊錢，二十條全都賣掉了，也能掙不少。
比上班那是強得多。
“我看沒啥問題，”周春明說道，“待會兒，我帶三姐去找老苟，他是集市管理員，也是辛志強的鄰居，先跟他打聲招呼。”
“那行，麻煩你了！我馬上做塊招牌，把價錢寫上去！”周春秀點頭說道。
二姐要帶孩子，而且還有孕在身，不方便來回奔波。
之前商量好的，就是由三姐周春香管銷售，負責擺攤賣貨。
在七十年代末，鎮上就形成了自由市場，出現了小攤小販。
但是趕集的日子是每隔一個禮拜，所以一個月有四次這樣。
每逢趕集，鎮上總是擠滿了人。
流量大，人氣高，賣東西自然也就容易。
看看時間不早了，周春明就騎著自行車，搭著三姐一起去老苟那邊。
三姐還特地帶了一條煙和一瓶酒。
到了地方，老苟還沒睡，約了幾個人打牌，家里熱鬧著呢。
听到屋外有人喊他，老苟手里攥著撲克，趿著拖鞋就走出來了。
“喲！周老四！你咋來了？”老苟有些詫異。
本身鎮子就不大，街坊鄰居們幾乎都不陌生。
老苟天天路過藥材站，有時還停下來，跟辛志強閑扯幾句，所以就認識了周春明。
“找你有點事兒，”周春明笑道，“我三姐準備在集市擺攤，賣幾件自己縫制的衣服和褲子。”
老苟怔住了︰“賣這玩意？集市上不都是賣農副產品的嗎？”
實際上，如今的集市，還真的如同老苟所說。
另外，還有就是跟豬有關的生意，什麼賣豬崽的，牽著種豬給人家配種的，賣治豬病的草藥的。
除此之外，就是些賣山貨的，治跌打刀傷的，還有幾處小吃攤。
所以，听到周春明的話，老苟非常驚訝。
周春明解釋道︰“我姐她加入了公社企業，開具有證明的，賣這個沒問題。”
說著話的同時，他將那張證明遞了過去。
老苟臉色疑惑，還是接過來瞧了瞧。
半晌，他說道︰“那行，你們可以先試一試，每天交一塊錢的稅。”
“多謝苟哥！”周春香笑逐顏開，趕緊把禮物遞過去。
老苟早就瞧見這小美女，立即滿臉堆笑︰“這怎麼好意思！姑娘你也太客氣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老苟還是把煙和酒拿了過去。
正所謂禮多人不怪，看來這周家姐弟是懂做人的。
正想轉身進屋，老苟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道︰“現在還不知道上級是啥態度，所以如果領導來了，你們就不能擺攤，別鬧出什麼岔子。”
“行！我們都听你的！”周春香答應道。
因為放眼整個縣，估計也就是周春香第一個這麼干。
別的地方還沒有先例。
所以，老苟也拿不準，不想惹出是非來。
這件事情談妥以後。
周春明帶著三姐立即返回。
頭一天出攤，得先做好準備工作。
幾乎是轉眼間，就到了第二天。
鎮子上熱鬧非凡，全都是前來趕集的鄉親們，附近兩三個公社來了不少人。
周春香早就在藥材站旁邊，支起了攤位。
這攤位很簡陋，左右各放著一張長凳，中間搭著幾塊木板，上面再鋪上葦席，做好的滌淪褲子就整齊的擺在上面。
旁邊則是一台嶄新的縫紉機。
周春明和辛志強也站在攤位旁，幫著照看生意。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今年最受歡迎的滌淪褲子，每條十六塊錢，不講價！可以包改褲腳！”周春香大聲吆喝道。
雖然是頭一回做生意，但是她絲毫不怯場。
不少人都被吸引了過來。
有個婦人摸著褲子，有些愛不釋手︰“姑娘，還能再便宜一點嗎？”
周春香笑道︰“這位大姐，這就是成本價了，你可以自己去買布找人做一做看，保證比這貴好幾塊錢。”
婦人臉色尷尬，把手縮了回去。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對方說的不假。
真要去買布做一條新褲子，成本不可能只有十六塊。
所以，猶豫了一陣子，婦人回家取了錢來，直接買了兩條。
因為尺碼剛剛好，所以用不著改褲腳，拿回去過一下水，晾干了就能穿。
開張這麼順利，讓周春香信心大增。
雖然這年頭，大家都還很窮，手頭有些緊。
但是，有現成的便宜可以揀，女人們不會錯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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