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靈殿第三層藥庫的大門,在青木長老一道繁復的法決印下無聲滑開。一股遠比一層大廳和靜室更加駁雜、更加古老、也更加磅礡的氣息撲面而來,瞬間淹沒了葉楓。
這里不再是殿堂,而是一片被封印在空間中的微型世界!
穹頂高遠,並非玉石或苔蘚,而是真正的夜幕,點綴著無數緩緩旋轉、散發著不同屬性星輝的“星核寶石”,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星河倒懸。腳下是溫潤的靈壤,踩上去如同踏在生命本源之上。
視線所及,不再是整齊的貨架。奇形怪狀的植株扎根在靈壤中有通體赤紅、葉片如同燃燒火焰的“赤炎樹”;有扎根于透明水晶、根系如同藍色脈絡般流淌著冰寒汁液的“冰魄水晶蘭”;有藤蔓漆黑、無風自動、散發出甜膩卻令人心悸氣息的“噬魂藤”;更有一株巨大的、形似蘑菇的奇異植物,其傘蓋如同流轉的漩渦,不斷吞吐著迷離的彩色霧氣——“幻蜃菇”。
空氣中漂浮著各種顏色的光點,那是被特殊力場禁錮的“異獸精魄”咆哮的火焰巨蜥虛影、振翅的冰晶鳳凰光影、甚至還有一團不斷扭曲、散發出深淵氣息的暗影物質……它們被封存在一個個透明的能量水晶球內,如同活體標本。
更遠處,巨大的水晶簇如同山峰聳立,內部封存著流光溢彩的礦物精髓;幽深的潭水波光粼粼,里面沉浮著散發柔和綠光的水生藥草。整個空間充斥著濃郁到化不開的生命能量、元素波動以及各種或芬芳、或辛辣、或腐朽、或清冽的藥味,它們相互交織、踫撞、甚至隱隱排斥,形成一種奇異而危險的和諧。
饒是葉楓融合了自然之石,擁有全元素感知,此刻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仿佛置身于一個由純粹能量和生命法則構成的狂暴海洋之中。
“震撼吧?”青木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自豪,“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精魄,都是公會耗費千年心血收集的奇珍!它們蘊含的藥性和能量,遠超你之前所學的那些‘普通貨色’!它們有的能活死人肉白骨,有的能毒殺斗王,有的能蘊養聖魂,有的能……撕裂空間!”
他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掃向葉楓“記住!在這里,無知就是找死!一絲錯漏,輕則藥性沖突,反噬己身;重則引動異寶暴走,萬劫不復!看到那株噬魂藤了嗎?它的甜香,吸入過多,能直接沉淪靈魂!那團暗影精魄,一旦失控,方圓十丈生靈都會被拖入陰影位面!”
葉楓心神凜然,立刻收斂所有外放的精神力,眉心的紫色裂痕微微發燙,全元素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小心翼翼地探出,謹慎地分辨著周圍駁雜而強大的能量場域。他能清晰地“听”到赤炎樹葉脈中火元素流淌的爆鳴,“看”到冰魄水晶蘭根系吸收冰寒能量的軌跡,“嗅”到幻蜃菇霧氣中令人昏沉的致幻因子,甚至能隱約感知到那團暗影精魄內部蘊含的、令人靈魂顫栗的吞噬法則……
“從今日起,你的任務有三!”青木長老的聲音打斷葉楓的沉浸,“第一,辨識、記錄、理解這藥庫中每一種奇珍的特性!老夫會給你《蘊靈秘典》前篇,里面記載了它們的初步信息,但更深層次的藥性交融、能量平衡,需要你自己去感知、體悟!第二,學習基礎的能量萃取與調和之術!用你的手,用你的精神力,甚至用你的元素親和力,將它們的精華安全地提取出來!第三,嘗試最基礎的藥散、藥液煉制!目標只有一個——掌握‘凝露蘊魂散’的簡化版!這是溫養脆弱魂靈的基礎,也是你心之所求的!”
話音未落,一道青光射向葉楓。他抬手接住,是一枚沉甸甸的青色玉簡——《蘊靈秘典》前篇。同時,不遠處一張巨大的、由整塊溫玉雕琢而成的工作台上,光芒亮起,上面整齊地擺放著各種晶瑩剔透的玉器工具——玉刀、玉杵、玉缽、玉勺,還有一個小小的、銘刻著火焰符文的“引火玉鼎”。
壓力如山崩海嘯般涌來!不僅要學辨識更危險的奇珍,還要動手操作能量萃取和基礎煉制!這對一個靈魂受創、根基受損的新手來說,簡直是地獄難度!
但葉楓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他緊緊攥住那枚玉簡,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救她的,就在這里!
……
枯燥、繁重、步步驚心的學習開始了。
葉楓如同一個最虔誠的苦行僧,扎根在了第三層藥庫。
他不再盤坐,而是如同游走在鋼絲上,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種奇珍異寶。《蘊靈秘典》的信息如同涓涓細流匯入腦海,但更多是靠他那恐怖的全元素感知力去“觸摸”它們的本源。
他站在赤炎樹旁,忍受著恐怖的高溫炙烤,精神力探入那燃燒的葉片,感受著火系藥力如同岩漿般狂暴的流動軌跡,捕捉著那一絲被狂暴火焰包裹下的、精純的生命熱能——那是“赤陽髓”的核心!
他靠近冰魄水晶蘭,刺骨的寒氣幾乎凍結他的血液,眉心的紫色裂痕傳來針扎般的痛楚。但他強忍著,感知力如同最縴細的冰絲,纏繞上那幽藍的根睫,解析著冰寒藥力中蘊含的、能凍結傷痛、淨化污穢的純粹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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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站在幻蜃菇的彩色霧氣邊緣,全元素感知力化作無形的濾網,艱難地分解著霧氣中交織的致幻因子和凝神成分,稍有不慎,一絲霧氣侵入,便讓他眼前幻象叢生,冷汗涔涔。
藥性的認知,不再停留在書本,而是深入骨髓,帶著生命和能量的觸感!
能量萃取更是如同在刀尖跳舞。
第一次嘗試用玉刀刮取赤炎樹的一片葉子。葉楓的精神力剛剛接觸葉片邊緣,那狂暴的火元素就如同受到挑釁的烈馬,轟然爆發!一團失控的赤紅火焰猛地炸開,將玉刀瞬間燒得通紅,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笨!”青木長老的喝斥如同驚雷,一道柔和的青光及時落下,將那爆裂的火焰強行壓制,形成一團溫順跳動的火苗。“赤炎葉的火力內斂于脈絡,刮取需順其脈,以木系能量裹挾,徐徐引導!強取?你想把自己炸上天嗎?!”
葉楓狼狽地抹去臉上的黑灰,看著被燒紅的玉刀,心有余悸。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氣血,再次凝神。這一次,全元素感知力化作最精密的引導,木系元素如同溫潤的春雨,悄然包裹住葉片邊緣,小心翼翼地滲透,安撫著那狂躁的火力,順著葉脈的走向,輕柔地刮下一層薄如蟬翼、閃爍著赤紅流光的粉末。
一絲微弱的赤陽髓藥力,終于被安全提取出來!
汗水浸透了葉楓的學徒袍,但他眼底卻燃起一絲光亮。
萃取冰魄水晶蘭的根汁更是驚險萬分。那幽藍的汁液蘊含著恐怖的冰寒法則,稍有不慎便會凍結精神力,甚至反噬靈魂。葉楓全神貫注,以火系元素在玉缽外圍形成一層溫暖的屏障,精神力則如同最輕柔的羽毛,小心地刺破根睫外皮,引導著那冰寒刺骨卻又精純無比的藍色汁液緩緩滴落。每一次引導,靈魂都仿佛要被凍結,眉心的裂痕刺痛欲裂,但他硬是憑著意志力撐了下來。
時間在無數次的失敗、險情和微小的成功中流逝。葉楓的臉色愈發蒼白,身體的負擔已達極限,靈魂的創傷在反復的透支下如同烈火灼燒。但他眼中的光芒卻越來越盛,對藥性、對能量、對工具的掌控,在無數次與危險擦肩而過的磨礪中,正發生著質的蛻變。
終于,到了嘗試煉制“凝露蘊魂散”簡化版的日子。
工作台上,擺放著葉楓這數日來小心翼翼萃取出的材料一小撮赤紅流光的“赤陽髓粉末”、三滴冰藍剔透的“冰魄根汁”、幾片散發著寧靜氣息的“安神草”碎片、以及一瓶清澈透明、蘊含著精純水木能量的“凝露花汁”。
藥性相沖!赤陽髓的爆裂熾熱與冰魄根汁的極致冰寒,如同水火不容的怒龍!
葉楓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雜念和身體的疲憊。他盤膝坐于玉台前,引火玉鼎置于中央。全元素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籠罩著所有材料,清晰地把握著它們每一絲能量波動。
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閉目凝神,在識海中反復推演著《蘊靈秘典》中記載的調和之法,以及這數日來對每一種材料本源的深刻理解。青木長老站在不遠處,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不再出聲,整個藥庫只剩下葉楓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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