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震霆左右開弓,用盡全力狠狠地抽打著自己的肥臉!
每一巴掌都結結實實,毫不留情!
那聲音又響又脆,混合著他驚怒交加的咆哮!
“叫你嘴賤!叫你嘴賤!禍從口出!禍從口出!”他一邊瘋狂地抽打著自己,一邊不受控制地厲聲叱罵著自己。
肥厚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迅速隆起,指印交錯,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縷刺目的鮮血。
那枚被他視作倚仗的血荊棘令,“當啷”一聲掉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所有人都懵了!
豐茂張大了嘴,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眶來,如同白日見鬼。
隋淵臉上的怒容僵住,隨即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表情,嘴角抽搐著,想笑又覺得這場面實在太過驚悚。
路震霆帶來的親兵們更是呆若木雞,看著他們心目中高高在上、威嚴不可侵犯的侯爺,像個瘋子一樣狂扇自己耳光,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稷下學宮的庭院,只剩下那一聲聲清脆的耳光,以及路震霆那變了調的嘶喊在回蕩。
甦妲己輕輕收回目光,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絲塵埃,重新溫柔地攙扶著夏澤的手臂,“帝君,您看,侯爺似乎......清醒些了呢。只是這自省的動靜,稍稍大了些。”
那張侯爺的威儀臉面,此刻在他自己的雙手下,迅速腫脹變形。
不知是誰的刀鞘“ 當”一聲砸在地上,如同推倒了第一塊骨牌,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凌滄侯府的精銳親兵們,面無人色,渾身篩糠般顫抖著,竟再也握不住手中兵刃,任由它們紛紛跌落。
有人雙腿一軟,噗通跪倒,更多的人下意識地後退,擠作一團,看向台階上那對璧人的眼神,如同在看執掌生殺的神魔。
隋淵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笑︰“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路老狗,你這‘自省’的功夫,可比你那龜兒子利索多了!再使點勁兒!讓咱听听響!”他笑得前仰後合,指著路震霆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只覺得胸中一口惡氣出得酣暢淋灕。
豐茂伏在地上,冷汗早已浸透了官袍後心。
他恨不得把腦袋直接埋進石板縫里,心中只剩下無盡的後怕︰崎澤君......還有他身邊這位美得不似凡人的娘娘......這手段,簡直是神鬼莫測!自己先前那點小心思,簡直可笑如螻蟻!
路震霆的嘶吼和抽打仍在繼續,只是那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夾雜著痛苦的嗚咽和絕望的喘息。
夏澤空洞的“目光”平靜地“望”著這荒誕而解氣的一幕,臉上無悲無喜,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清風拂過水面。
直到路震霆的雙手因脫力而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他才輕輕抬起手,對著甦妲己的方向,幾不可察地向下壓了壓。
那無形的束縛驟然一松。
路震霆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頭,肥碩的身軀轟然癱倒在地,像一灘爛泥。
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腫痛欲裂的臉頰,火辣辣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羞辱感幾乎將他淹沒。
他掙扎著想抬頭,想用最怨毒的目光看向甦妲己,但視線觸及那雙平靜無波的絕美眼眸時,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的恨意,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
他喉嚨里發出 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來侯爺是......知錯了?”夏澤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依舊平淡無波。
他微微側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豐城主。”
“下…下官在!”豐茂一個激靈。
“凌滄侯世子路七念,”夏澤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庭院每一個角落,“咆哮考場,脅迫考官,擾亂掄才大典;當街污言穢語,褻瀆娘娘,罪同謀逆!其父凌滄侯路震霆,縱子行凶,不思悔改,反率部沖擊學宮聖地,持紅花邪令,威脅當朝!兩罪並罰,罪無可赦!”
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鐵錘,重重砸在路震霆父子心頭。
路震霆癱在地上,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熄滅,只剩下死灰。
“著麟城府衙,即刻收押路震霆、路七念父子,嚴加看管!待查清其勾結紅花邪會、禍亂大梁之諸般罪行,”夏澤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交由稷下學宮,公審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昭告天下!”
公審?在稷下學宮?
豐茂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震撼。
這已不僅僅是處置兩個罪人,這是要將稷下學宮的地位,直接拔高到足以審判王侯、匡正綱紀的神聖法壇之上!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宣告!
“......是!”豐茂連忙領命。
“芸汐。”夏澤轉向另一邊。
“屬下在!”芸汐單膝點地,抱拳應諾,聲音斬釘截鐵。
“點齊人手,即刻查抄凌滄侯府!凡府中一應文書、信函、賬冊、往來密件,片紙不得遺漏!尤其留意與紅花會勾連之實證!遇有抵抗者,”夏澤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煙火氣,“殺無赦!”
“喏!”芸汐眼中寒光一閃,霍然起身。
癱在地上的路震霆听到“查抄侯府”“勾連實證”、“殺無赦”幾個詞,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發出一聲瀕死野獸般的絕望哀鳴,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夏澤仿佛對這一切都了然于胸。
他緩緩站起身,甦妲己默契地攙扶著他的手臂。
“麟城,”夏澤面向庭院中那些噤若寒蟬的學子、百姓,也面向這片剛剛經歷動蕩的土地,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傳開,“稷下學宮分院初立,便遭此無端滋擾。然,魑魅魍魎,難擋朗朗乾坤!掄才大典,乃為國選賢,為蒼生立命之基石!”
他微微一頓,話語陡然變得鏗鏘有力︰
“看了許久...老先生,您覺得現在稷下學宮可還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