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靜堂的門被猛地撞開,隋淵一臉急色地沖進來,帶起一陣冷風︰“夏澤!可算找著你了!躲這清靜呢?”
“何事慌張?”夏澤眉頭微蹙,轉向聲音來源。
“麟城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隋淵語速飛快,“據說是皇親國戚,打著凌滄侯的旗號,陣仗不小,這會兒已經在城主府了!”
夏澤神色淡然,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點︰“他來便來,難道還要我這瞎子去城門迎迓不成?”
“哎呀,不是讓你去迎!”隋淵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看好戲的興奮,“關鍵是,這凌滄侯,是路七念那混蛋的親爹!那小子敢調戲娘娘,咱們正好把他這老子也‘請’來,看他路七念還怎麼蹦 !這出父子同台的戲碼,想想就精彩!”
夏澤失笑搖頭︰“你呀……”
話音未落,一陣刺耳的喧嘩和兵刃撞擊聲驟然從庭院方向炸響,粗暴地撕裂了學宮的寧靜。
“放肆!此乃稷下學宮重地,擅闖者……”
“滾開!什麼狗屁學宮!老子只問一句,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扣押我家路七念少爺?識相的立刻放人,磕頭賠罪!否則,”一個極其囂張跋扈的聲音拔地而起,帶著濃重的戾氣,“老子一把火把這破院子連同你們這些酸丁,一起送上天!”
隋淵臉色瞬間陰沉如鐵,眼中寒光暴射,右手並指如劍,一股銳利無匹的劍氣“嗡”的一聲在指尖凝聚成形,就要破空而出!
“慢。”夏澤的聲音比他動作更快,平靜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只見他袖袍似乎無風自動了一下,兩點幾乎無法察覺的銀芒電射而出,穿透窗紙!
“呃啊——!”庭院中那囂張的聲音陡然變成淒厲的慘叫。
撲通!
重物跪地的悶響清晰傳來。幾乎在同一剎那,隋淵含怒而發的那道劍氣呼嘯著穿過窗戶,精準無比地貼著跪地之人的頭皮掠過!
“嗤啦!”
那人的羽冠連同束發帶子應聲被整齊削斷,頭發瞬間披散下來,狼狽不堪。
冰冷的劍氣刮過頭皮的刺痛感,讓他後半截慘叫聲硬生生卡在喉嚨里,死亡的陰影擦肩而過!
短暫的死寂後,是那跪地之人氣急敗壞的嘶吼︰“反了!反了天了!竟敢謀殺朝廷命官!來人!給我沖進去!格殺勿論!”
“喏!”院中響起一片兵刃出鞘的鏗鏘之聲,沉重的腳步聲迅速逼近。
轟!轟!
兩聲悶響,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輕微 嚓聲和士兵的慘哼,試圖踹門的兩道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來,狠狠砸在院中青石板上,口鼻溢血,昏死過去。
“媽的!有古怪!圍起來!弓箭手!”那個被兩名士兵費力架著的將領——凌厲,此刻披頭散發,臉色煞白,膝蓋處劇痛鑽心,眼神又驚又怒,“瞄準門口!里面的人听著,老子凌滄侯座下先鋒將凌厲!再不出來束手就擒,亂箭穿心!”
吱呀——
房門被緩緩拉開。
甦妲己攙扶著夏澤,神色平靜中帶著一絲冷意,當先走出。
隋淵緊隨其後,面沉似水。
凌厲忍著劇痛抬頭,看到當先的竟是一個被美婦攙扶的瞎子,“呸!我當是什麼三頭六臂的貨色,原來是個吃軟飯的瞎子和一個乳臭未干的……”
“嘴賤!”隋淵眼神一厲,就要發作。
夏澤卻輕輕抬手,按住了他,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打狗,何須我們親自動手?髒了手。況且,狗咬了人,自然要等它的主人來了,看看是殺是剮,還是……一起炖了,才更有趣,不是麼?”他的“看”字用得微妙,明明是盲人,卻給人一種洞悉一切的壓力。
隋淵聞言,怒意稍斂,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光芒,嘿嘿一笑︰“還是你夠陰損……哦不,是高明!”
凌厲被夏澤那句“狗”徹底點燃了,羞辱和劇痛讓他理智盡失,面孔扭曲,咆哮道︰“給老子放箭!射死他們!射死……”
“大膽!誰敢放箭!”
一聲清越冰冷的嬌叱劃破空氣!與此同時——
嗖!嗖!嗖!
數道矯健的白影如同鴻鵠般從天而降,輕盈而迅捷地落在夏澤三人身前,動作整齊劃一,瞬間形成一道人牆。
雪亮的刀鋒齊齊出鞘半寸,森然寒光映照著士兵們驚疑不定的臉。
緊接著,學宮大門處涌入一隊身著統一制式白色輕甲的軍士,迅速控制住外圍,反將凌厲帶來的士兵隱隱包圍。
芸汐一身勁裝,瞬間穿過人群,單膝跪在夏澤面前,低頭抱拳,聲音帶著自責與凜然︰“主上!屬下來遲,護衛不周,請主上責罰!”
這突如其來的精銳力量讓院中氣氛陡然逆轉。凌厲看著這些明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絕非普通府兵或衙役的軍人,尤其是他們身上那種肅殺的戰場氣息,瞳孔猛地一縮,色厲內荏地喊道︰“反了!你們這是私蓄甲兵!意圖謀反!豐茂!豐茂死哪里去了?你這城主是干什麼吃的?”
仿佛回應他的咆哮,一個滿頭大汗的身影氣喘吁吁地擠了進來,正是麟城城主豐茂。
他根本看都沒看得上咆哮的凌厲一眼,目光鎖定夏澤,幾步搶上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夏澤面前,額頭觸地︰“下官豐茂護駕來遲!驚擾了您!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聲音都在發顫。
這一幕,讓原本喧囂的院子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所有士兵,包括被架著的凌厲,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城主,如同最卑微的奴僕般跪在那個瞎子面前。
凌厲張著嘴,後面罵人的話卡在喉嚨里,只剩下驚駭和難以置信︰這……這瞎子到底是誰?連城主都……
夏澤微微側頭,“听”向豐茂的方向,語氣平淡無波︰“豐城主,起來吧。些許宵小,不必驚慌。”他隨即又轉向身旁,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隋淵,看見沒?正主,也該到了。”
隋淵看著狼狽的凌厲和驚惶的士兵,搓了搓手︰“嘿嘿,明白!該我上場表演了!今兒個咱也學學南宮瑾那廝,好好‘招待招待’貴客!”
凌厲被這詭異的氣氛和夏澤、隋淵旁若無人的對話弄得心頭發毛,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籠罩下來。就在這時,一個低沉、壓抑著怒火的威嚴聲音,如同悶雷般在他身後炸響︰
“沒用的蠢貨!”
砰!
一只穿著錦緞雲紋靴的腳狠狠踹在凌厲撅起的屁股上!
“侯……侯爺?”凌厲忍著劇痛和眩暈,掙扎著抬起頭,看到那張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臉,正是凌滄侯路震霆!
路震霆看都沒看得上如同死狗般的凌厲,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鎖定在台階上被甦妲己攙扶著的夏澤身上。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壓迫感和冰冷的怒意︰“本侯是讓你來接少爺回府!不是讓你這廢物來丟人現眼,給本侯樹敵的!”
他的措辭嚴厲,但明眼人都听得出,這“樹敵”二字,才是重點。
他看向夏澤的目光深處,並非豐茂那種惶恐,而是一種審視,以及一絲……有恃無恐的陰沉。
夏澤空洞的“目光”仿佛也落在了路震霆身上,嘴角那抹淡然的微笑絲毫未變,心中卻已了然︰能在大梁知道自己身份後還這般作態,甚至縱容手下前來“要人”而非“請罪”,這凌滄侯背後倚仗的,絕非尋常。是大夏?大魯?還是……那意圖攪動天下的紅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