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頭一次,甦妲己未等夏澤首肯便悍然出手。
隋淵也始料未及,他那句“凍住得了”本是帶著幾分試探的玩笑,豈料甦妲己竟應得如此干脆利落!
“事已至此,唯靜觀其變!”夏澤目光如電,再次掃向窗外。
只見街道之上,方才那些鬼祟窺探的身影,此刻盡數化作姿態各異的冰雕!
凝固的臉上,驚愕、狂怒、甚至一絲未及收斂的狡詐,全都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雕。
寒氣尚未散盡,夏澤已低喝出聲︰“走!趁此間隙,速離此地!”
四人如離弦之箭,瞬間鑽入早已備好的馬車。
鳳七抖擻韁繩,一聲清叱,馬車如脫韁野馬,朝著城門方向狂飆而去。
車廂內,隋淵不解地看向夏澤,“我說夏澤,既然娘娘已雷霆出手,為何我們還要這般倉皇奔逃?”
夏澤眼神凝重,“方才那些,不過是探路的爪牙!真正的大隊人馬和棘手的高手,必然隱于其後!我之所以阻止娘娘,正是因為‘絕世密咒’在你身上的謠言尚未坐實!”
隋淵臉色“唰”地白了,瞬間明白了其中凶險,“渾蛋!這是要陷我于死地,借刀殺人?”他下意識又偷瞄了一眼甦妲己,聲音發澀︰“那…娘娘方才出手,豈不是……”
“沒錯!”夏澤沉聲截斷,“冰封之術驚天動地,他們必會聯想到‘絕世密咒’之威!此刻不走,一旦被真正的高手纏住,我怕整個大梁城,都要被卷入,生靈涂炭!”
隋淵喉結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看向夏澤的眼神多了幾分復雜,“原來…你擔憂的是城中百姓。我還道你是畏懼了那些跳梁小丑,才要逃命。”
夏澤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畏懼?有娘娘這尊大神在側,我都想躺平了,直接殺上紅花會總壇豈不快哉!”
隋淵眼中精光一閃,“你…查到紅花會總壇所在了?”
“若真查到,此刻還有閑情與你在這車中絮叨?”夏澤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馬車已沖出城門,然而,身後煙塵再起,數十騎快馬緊追不舍,馬上人影綽綽,殺氣騰騰。
“要不要再凍他們一次?”甦妲己趴在車窗邊,回頭望著追兵,小臉上竟帶著幾分意猶未盡的興奮,“剛才感覺…特別好玩呢!不過……”她秀眉微蹙,露出一絲倦意,“消耗有些大呢,再來一次,我怕又要沉睡了…醒來時,就不能再如此和你們這麼近距離……”
夏澤心頭一沉,這絕非好消息!
他目光轉向隋淵,“看來,接下來的路,要靠我們自己了!”
隋淵“嗆啷”一聲拔出腰間長劍,寒光映亮他堅毅的面容,“怕他個鳥!老子的劍,早已饑渴難耐了!”
夏澤鄭重看向甦妲己,“接下來,除非我等性命危在旦夕,否則,切莫再輕易出手,可好?”
甦妲己乖巧地點點頭,清澈的眼眸望著夏澤,仿佛在等待夸獎。
隋淵見狀,識趣地別過頭去,只催了一句︰“快點!”
甦妲己嫣然一笑,如乳燕投林般勾住夏澤的脖頸,溫軟的紅唇瞬間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話語!
然而,這片刻的溫存,注定短暫!
馬車毫無征兆地猛地剎停!強大的慣性讓車內眾人身形劇震。
前面駕車的鳳七全身緊繃,如臨大敵一樣。
“南…南宮大人?”
“哦?你認得我?”
隋淵與夏澤同時掀開車簾!
只見一人負手而立,攔在官道中央。
夏澤握緊雙手,緊盯向這個他熟悉的面容。
面具男——南宮謹!
“夏澤!”南宮謹的聲音還如之前一樣那麼令人厭惡,“四年多了!別來無恙?這漫長的日夜,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親手將你一寸寸捏碎!”
夏澤深吸一口氣,翻身下車,一步步走向那個前路的宿敵。
每踏一步,他周身無形的氣勢便攀升一分!
“彼此彼此!南宮謹,這份‘想念’,我夏澤…亦如跗骨之蛆!”
甦妲己好奇地從馬車上探出小腦袋,大眼楮在夏澤和南宮謹之間來回打轉,仿佛在吃瓜,“他們倆是仇人嗎?”
隋淵全身肌肉緊繃,眼中只剩下那個面具身影,“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那種!”
“可是……”甦妲己歪了歪頭,一臉困惑,“我沒感覺到對面那個人身上有殺氣呀?”
隋淵心頭一凜,這才想起身邊這位“老祖宗”的感知何等恐怖,他強壓心悸,低聲道,“娘娘,此人最是陰險狡詐,極其擅長偽裝,切莫被表象迷惑!”
“是麼?”甦妲己指尖悄然縈繞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白氣,“那我出手殺了他?很快的。”
隋淵駭然變色,“娘娘,別呀!夏澤方才……”
甦妲己撇了撇嘴,繼續吃瓜看戲。
南宮謹的目光似乎掃過甦妲己,卻又仿佛毫不在意,重新聚焦在夏澤身上。
“你我之間,必有一場生死之戰!但……不是今日!”
夏澤眉頭微挑,收斂了幾分外放的氣勢。
他敏銳地察覺到,南宮謹周身確實沒有即將出手的殺意。
“哦?那倒是稀奇了。難不成你我之間,還能有坐下來談談的可能?”
“世事無常,有何不可?主要…看你是否願意了!”
夏澤臉色微微一沉。
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夏澤了?四年稷下學宮的沉澱與入世的磨礪,早已讓他褪去當年的影子。
他按捺住心頭驚疑,“說來听听!若于我等有益,夏某又豈會拒人千里?”
“哈哈哈……”南宮謹的笑聲帶著一絲難言的復雜,“你果然變了!若是四年前的你,此刻早已拔劍相向,哪會听我多說半句!”
夏澤目光平靜,“滄海桑田,人心豈能不變?南宮謹,你…難道就未曾改變麼?若依你當年性子,此刻焉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與我說話?”
南宮謹沉默了片刻。
那冰冷的金屬面具下,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在夏澤和隋淵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緩緩抬手,竟……摘下了那張從未在人前卸下的面具!
面具滑落,露出一張清俊卻異常蒼白的臉。
最觸目驚心的是,一道猙獰的、暗紅色的陳舊疤痕,從他的左眉骨處斜斜劃下,貫穿鼻梁,一直撕裂到右眼下方!
“你說的…不錯。”南宮謹的聲音少了面具的阻隔,多了幾分嘶啞,“在談正事之前……先把這些老鼠清理干淨吧!”
“刷!刷!刷!刷!”
四周瞬間出現了許多身影!他們有的事先就隱藏在了暗處,有的則是從後方追上來的,他們一直在靜觀其變!
隨著面具男猜透了他們的身影,索性也不裝了,全都跳了出來。
隋淵與鳳七看到出現的這些身影,也立刻做好了戰斗準備!
為首的一名鬢角帶白的男子向前一步,“我們無意與你為敵,只想借絕世密咒一觀!”
夏澤嘴角上揚,輕笑道︰“我若說我沒有呢?”
“那就對不住了!”
話還未落,一柄寬劍迅速朝著夏澤刺去,大有要一擊必殺的趨勢!
後方的隋淵與面具男同時驚呼出口︰
“薔薇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