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了幾個家族的同輩人,能聊到一起的只有兩三個。
小型酒會,沒那麼多流程,沒有商務合作的人都已經離開。
陳最捏了捏眉心,“沒必要等熱盤上桌吧,”
慕容暨白︰“想走了?”
“嗯,”
他往一側看了一眼,“等等,至少走之前跟主家說一聲,”
陳最嗯了聲,“我出去一趟...”
他起身走出宴會廳,去了一趟樓道邊的衛生間。
陳最把水龍頭擰到最大,水柱“嘩”一聲流出,沖刷著雙手,身上的酒味很濃,鏡子里的自己眼角發紅,未見醉態。
抽了兩張紙巾胡亂擦了擦手,順手把紙團丟進藤編簍,推門出來。
廊下有株發財樹,葉片攢得密匝匝,綠得發亮,偏是花盆里散著幾個煙頭,生生壞了這份景致。
陳最掏出煙盒,抖出一支,背風點上,連著抽了兩口,緩緩吐出。
樓道盡頭忽然傳來腳步,輕而緩,踩得散漫,陳最抬眼,那人走過來,兩人對上視線,他灰綠眼珠亮了亮。
“借個火?”
對方手中夾著一支煙,停一步遠,聲音低,帶著沙。
陳最把火機拋過去,那人單手接住,拇指一撥,火舌竄起,“謝了。”
他吸一口,把火機拋回,卻不起身走,反而倚在陳最對面,挑眉看著他。
“慕容三爺,眼光真毒,”
陳最挑了挑眉,“何出此言,”
“之前看過一篇慕容三爺對渣打銀行的業務分析....”對方笑,嘴角抬起,“關于匯率波動的風險點都分析的那麼透徹,有些細微波動,就連看報表的分析師都沒察覺,你卻能掌握....”
陳最吐了口煙,沒吭聲,只抬眼看他,暗自思忖著他的身份。
之前渣打銀行的人來尋求合作,他只是隨便寫了幾份報告,想多攢些談判的籌碼。
能看到這份報告的,應該都是內部人,且地位不低。
灰綠眼珠也回視,像深夜海面閃磷光,底下藏著暗礁,兩人中間煙霧蕩開,一時無聲,卻比任何寒暄都鋒利。
宴會廳的門被服務生推開,音樂、笑聲泄出來一瞬,又合攏。
陳最彈指磕煙,火星落在地氈,滾一圈,滅了。
“之前你跟杰力科說過的條件....可以談嗎?”對方忽然說,揚了揚下巴,指向向上的樓梯,示意他上樓談談。
陳最把煙咬在齒間,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卻先一步抬腳,推開宴會廳的門,招來一個服務生,“找一下慕容家的兩位少爺,讓他們先走,我有事....”
“好的....”
吩咐完,他轉身沖男人挑了挑眉,往樓上走去,灰綠眼珠在後面低低笑一聲,跟上來。
走上樓,兩人步入電梯。
走在身後的男人按了頂樓的按鈕,陳最的視線淡淡的落在不斷上升的數字上,最終凝在 “36” 上。叮一聲輕響,電梯門向兩側滑開。
往房間走的路上,陳最視線掃過走廊各處,觀察著周邊環境。
行至一扇門前,男人腳步一停,摸出鑰匙串,金屬踫撞聲在安靜里格外清晰,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半圈, 嗒一聲輕響。
他朝陳最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進...”
陳最淡笑勾唇,“主人先請,”
男人笑笑,抬腳走進房。
房間是豪華的套房,觀察完套房的環境,陳最在客廳的沙發上就坐。
男人走到茶吧前倒了壺熱水,拎著來到沙發對面坐下,慢條斯理的給陳最斟茶,“我學過華國的茶藝...慕容三爺幫忙品鑒一下,”
他倒茶的動作很標準。
提壺、傾壺、注茶、收壺每個動作,都帶著優雅的美感。
陳最暗自驚嘆,這洋鬼子的動作可以媲美慕容淮之了,可他是從小耳濡目染學的,這洋鬼子....
“茶倒七分滿,留三分是禮,對嗎?”
男子抬眼,眸色被茶煙映得深不見底,抬手朝陳最示意了一下。
陳最兩指屈起,在幾面上輕輕一叩,像敲的是茶盅,其實是敲在對方的話鋒上。
他食指沿著杯沿慢慢抹過,把那點的水跡一把抹掉,“留三分,是怕燙手,我天生皮厚,不怕燙。”
男子灰綠色的眸子暗了暗,抬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緩緩把水壺放在一邊,抬眼笑了,“慕容三爺,真是個有趣的人,”
陳最淡淡勾唇,“閣下也不差,”
“關于你寫的那份風險評估,其中有一條,我不是很懂,能不能勞煩慕容三爺詳細解釋一下....”
<國那邊hoe state會有很大的波動,進而影響.....”
“我寫那一條,就是提醒閣下,”
“.....別只盯著收益,先看看手上的現金流.....”
對面的男人端起茶盞,垂眼遮住眸中的思索和評估。
這個男人,確實是個人才,可他提出的條件....
他在想,如何能在邀到他合作的同時,把條件壓下來。
兩方交鋒....
......一直進行到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