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是又是陸識卿的，陸清婉這次倒是準備接一下，反正也閑的無聊，開一下免提听陸識卿隨意嘮叨關心幾句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她還可以勉強忍受。
不過並不是。
是沈星遙的。
真是稀罕。
要不是親手備注了媽媽兩個字，陸清婉還以為是個庸俗且無聊的惡作劇游戲，雖然沈星遙給她打電話的概率不是屈指可數，但也實打實地算不上多。
沈星遙並不是那種凡事都對子女親力親為、事無巨細地一個個過問的母親。
她有自己的事業和工作要忙，但空閑下來的時間確實會全部拿來陪伴子女，有問題的話會面對面地溝通交流，對他們也處于一種無限縱然和寵愛的態度，算得上是有求必應。
但其實換一種說法，或許也沒有愛得那麼深切吧，真要逼問起來的話，或許她連每一個子女真實的內心想法都未曾了解過。
不過關于這點其實也沒有辦法苛責什麼，每個人本來也就是獨立的個體，干涉和過問太多其實也算是一種勉強。
沈星遙已經做得夠好。
不過上一次這個手機號碼打給她是多久之前？
忘了。
反正她也不在乎。
不過陸清婉並沒有第一時間伸手去夠手機然後接通，她就這麼等待手機鈴聲響了幾十秒，在電話鈴聲像是快要中止的前幾秒，才不緊不慢地滑開了綠色的接听鍵。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然後沈星遙才說話，嗓音顯得有些沙啞，“清婉？最近過得還好嗎？”
從瑞士回來之後就馬不停蹄地加入游學活動，陸家的人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過她。
“還行，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有一點想你。”沈星遙回答，“上次獨自在瑞士旅行還開心嗎？等過完生日之後想不想要繼續出去逛逛，我讓人提前把一切給你安排好，什麼都不需要你操心。”
“瑞士嗎？還行吧，算不上無聊也說不上有趣，還能讓人接受，大部分時間也能安靜平和地待著，不至于讓人想要逃離。”陸清婉不太有所謂地說，“至于生日之後的事情等過完生日再說吧，不急。”
“清婉。”沈星遙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然後停頓下來，最後近乎小心翼翼地地問，“你在這個家里過得很不開心嗎？”
沈星遙這個問題太突然了，問地讓人有些猝不及防，完全出乎陸清婉意料，不過她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冷淡平靜的樣子。
難道這個問題沈星遙最該問的人不是陸早早？
陸清婉拿著叉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碗里的沙拉，把醬料和肉蔬攪拌在一起，不過一口都沒動。
在旁邊隨意叉了一顆聖女果放在嘴巴里面嚼，陸清婉站起身來，走到沙發邊緣然後倒了下去，等慢慢吞吞地咽下去那顆聖女果，陸清婉才說，“我不是在陸家過得不開心啊。”
她在哪里都一樣。
不是地點的原因，是她這個人的原因。
“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上次在醫院的時候要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看你？為什麼上次沒有原因、突如其來地在全家相聚的晚宴上毫不客氣地逼問你們那麼多尖銳的問題？為什麼之後沒有任何預警、也沒有提前告知你們就獨自前往瑞士旅游？為什麼還跟一向關系最親密無間的大哥鬧矛盾？”
沈星遙的話說了幾個字就突然中斷在喉嚨里，並沒有全部問出來，于是陸清婉自發性地沒有任何掩飾地替她補充完畢。
“媽媽，你想要問的問題是這些沒有錯吧。”
那邊又陷入沉默，陸清婉知道這其實就是肯定的意思。
“媽媽，其實你問我的這些問題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我不會跟你說實話，畢竟你們也有很多秘密瞞著我。”
沈星遙語重心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們沒有秘密瞞著你，只是那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清婉，你只需要快樂健康、毫無負擔地活著就好了，那就是我們一家人對你全部的期待。”
“听起來很不錯。”陸清婉躺在沙發上，望著頭頂花紋繁復的天花板，“但似乎有點不太現實。”
“為什麼呢？”沈星遙似乎有些哀愁，這句話也問得很沉重，“你只需要這樣活著就好了，你想要得到什麼我們全都可以為你實現，爸爸媽媽……本來就是虧欠你的。”
不知道為什麼，陸清婉听到這些話頓時覺得好笑起來。
“別了吧，你們有什麼可虧欠我的，我的長相、大腦、家世，所擁有的一切優渥出眾的資源全都出自你們，我佔盡便宜，怎麼談得上虧欠二字，媽媽，不要說得這麼可笑了。”
虧欠和需要關心的對象又不是她，是此時此刻還在醫院里孤身一人、沒有一個人過問的陸早早。
沈星遙哎地嘆出一口長氣，“清婉，你從來就是一個懂事听話的乖小孩，這一點就算發生了許多事情也還是沒怎麼變過，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清婉沒有沈星遙要說完，就開始毫不掩飾地狂笑起來，這實在是今晚這麼多話里面最令她覺得可笑的一句，等笑夠了，她才終于停下來，鎮定且淡然地說︰
“媽媽，你這個人干嘛總是要欲蓋彌彰、掩耳盜鈴啊。”
“你不是跟大哥一樣能七七八八地了解我是個什麼人麼，我偶爾不經意間對陸家所有人流露出來的不耐煩、冰冷和漠然，你應該很多次都照收眼底吧，為什麼還總是把我當成平和溫潤、性格體貼的小孩，我壓根就不是那樣的人。”
“還是你們全部人都一早就知道，只是在配合我演戲。或者說只是對我流露出的這種尖銳漠然的樣子也不在乎，就是願意一如既往地溺愛我縱容我。”
說完這一長段話，她听見沈星遙的呼吸聲都明顯加重了好幾分，有些沉重地喘息。
“你怎麼會這麼想？”沈星遙說完又立馬補充道，“不要這樣想，你確實是性格很好的小孩。”
“你的出生，是出自我的私心，如果擅自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讓你感到不開心的話，那媽媽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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