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志平在樓下望了一眼,家里沒有燈光,便連忙走到門口推開門,客廳沒開燈,只有母親房里亮著微弱的燈光。
志平走進去,問孩子燒退了沒有?母親懶懶地回答道“不發燒,但下午精神也不好,老是睡不醒。”
母親一輩子節約慣了,什麼時候都在計較電費。志平也不再多問,只把大燈開亮,著手做晚飯。這時他才發覺金俠不在家,問母親“小金呢?”
“誰知道啊?她出門也不跟說一聲,你走後她就睡到下午,自己去廚房弄了點吃的,又鑽到房里玩電腦,下午4點多鐘時,我想這孩子老是這樣,還是要叫一下呢,跟她商量天擦黑就好叫了。她嘰里呱啦一通老垮腔,我也听不懂。然後她就出去了,她出門不跟我說我也不問。”
志平沒說話,他感覺婆媳關系帶來的壓抑,比他剛進門見到的黑燈瞎火那一幕還難受,本想一家人圍在餐桌上,說一說今天的經歷見聞,大家哈哈一笑。即使女兒生病也是小兒科呀!然而此時她只能把今天的見聞故事放下,配合著他們的壓抑氣氛。
志平也不想做晚飯了,只把中午剩下的殘羹冷炙放碗里,熱一熱,呼嚕呼嚕吃一口拉倒。
“那你還要不要給蓮蓮叫呢?“母親看兒子吃完飯,便認真地問。
志平想到小時候,母親經常這樣給他偏方治療,至于效果他都忘了,但這種純粹精神上的安慰也無傷大雅,于是說“走啊!”
母親一听很來勁,便把早已準備好的米陶罐拿出來,洗過臉,淨過手後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口里咕嚕一陣。
志平看到母親這樣虔誠的動作,只看做是母親對蓮蓮的保護而已,並沒有覺得愚昧。
母親拎著米罐在前,志平抱著蓮蓮在後,悄悄地下樓往大門口的馬路上走去。母親站在馬路上朝四方拜了拜,然後便用一種類似唱秧歌的調子邊走邊喊著“我家蓮蓮哎,回家嘍!”
母親一直重復著這兩句話,每喊一句,從陶罐里扔一把米。志平抱著孩子一路往回走,志平看到懷里的蓮蓮睜大眼楮,好奇的盯著他看。
走到小區的時候,母親責怪志平為什麼不“嗯”一聲,她叫一下,志平應該“嗯”一聲有問有答才對呀!
志平愣住了,不安地問“要不再來一次?”
“算了吧,米不夠了!”
“那就這樣吧。”
志平跟在母親後面穿過小花園往家里去,一路上母親語重心長的對志平說“這個女人,你是指望不上了?到老了,你不是累死就是氣死,自從有了孩子後,我才看出來她是個什麼事都不做的人,活活一個懶種,沒人要的懶絕種。”
母親像是在發泄心中的憤恨,她停不下來的怨氣,一直嘮嘮叨叨回到家門口。志平見金俠的鞋子在門口,便輕聲地告訴母親“她回來了”,母親“哼”的一聲,萬分鄙夷的說“回來怎麼樣,我還怕她不成?”
志平用手拉住門把半天沒開門,他自己盡量平息一下情緒,同時也希望母親冷靜一點。
志平一直認為張家不能因為現在結了婚,有了孩子就欺負一個外地人,縱然金俠有懶散貪睡的毛病,但現在的媳婦又不是三四十年前的農村小媳婦了,現在金俠的同事們聊天都在羨慕那些說走就走的旅行和睡到自然醒的人。
進來後,志平先問了金霞有沒有吃晚飯,金俠從房里出來說還沒來,去街上買了些清涼散熱的中藥。她因為回不去,說老家有很多藥材,對小兒發燒都有很好的藥效。
志平這才想起來,原來金俠是從藥都過來的女子,便放心地說“那好那好,你們老家是藥材之都,蓮蓮這點感冒不算什麼。”
金俠沒說話,她只是覺得志平的母親愚昧和固執的讓人煩,她下午跟老家開診所的同學聊天,同學告訴她孩子發燒是常見病,只要不超過385,不用吃藥,用物理降溫增會加孩子抵抗力,孩子有點燒,也是增強免疫系統識別病毒的能力,所以小孩發燒完全不用緊張。
最後,同學建議金俠去中藥店買一些金銀花,板藍根之類的,熬成水燙茶喝,也有效果的。
如此,金俠下午才去藥店一趟,志平仿佛都明白了,他晚上把女兒接過來,好讓母親安安穩穩睡一覺,畢竟媽媽心髒不好,也該讓她睡個安穩覺了。
晚上躺下來時,志平笑著問金俠“可听到母親給蓮蓮叫魂呢?”
“听見了,我覺得對治療病上沒什麼用,更多的作用是心理安慰,再說也不傷害孩子,她以為是全心全意為孩子好,也就隨她去了!”
志平這才覺得讀了書的和沒讀書的實在是兩種人。
她突然悲觀地想到,母親勤勞能干一輩子,從來不服輸的要強性格。但在一個有知識,有格局的兒媳面前,即使兒媳平庸懶散,母親也輸的一干二淨。只是,這是生他,養他的親媽。他從小耳濡目染的那些道理,在遇到金俠後,這些根深蒂固的道理,卻都有風化的稀里嘩啦,一踫就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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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法給雙方一個評價,母親是個50年代的人,勤儉節約。現在即使年老體弱也撐著過來,給自己照顧孩子,在這一點上,這無私奉獻是金俠遠遠不及的。然而,母親為什麼就容不下隨意的生活狀態呢?現代人追求的舒適,其實也就是一種懶散隨意。但母親卻堅決不認為她眼里的早睡早起,勤儉節約的標準已經是落後很多年了!符合這個標準的年輕人很少了。
志平思來想去也無解,夜深了,伸手摸摸女兒,一切正常,這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早上,母親早早起來熬了一鍋稀飯,又做了幾個雞蛋面餅,她的心情似乎不壞,然後一家人喝完稀飯,志平準備上班去,母親說小蓮蓮已經好了,她就要回去了。志平想挽留母親,但顯然母親也不想跟兒子兒媳婦相處了,種種不適應,那些困惑不平的關系,同樣也讓老人困惑,難以理解。
志平只好抱著蓮蓮跟奶奶作別,孩子不明白,只朝奶奶笑笑,似乎有話說,卻又無言。金俠也就起身送母親下樓,仿佛這段壓抑的日子終于結束了,每個人都長舒一口氣。
母親下樓後,金俠往沙發上一攤,說“以後千萬別讓老年人闖入我們的生活了,毫無缺陷感,把我當做女兒來教訓,我不靠你養活,我有工作,憑什麼听你的?”
金俠似有不平之氣之情,卻沒有話說。看著上班時間尚早,志平便抱著蓮蓮來來回回的在客廳踱步。小家伙今天精神極好,胃口也好,志平招待金俠按時喂養孩子,脾胃虛弱,要少吃多餐。
金俠說“我都知道喂養孩子講科學才好,只是你媽鬼精,在孩子發燒三天後開始叫什麼魂,可巧第四天好了,其實感冒發燒,喝三天白開水也會好的。所以以後別再叫我跟一個鬼精的愚昧老婆子在一起過日子了!”
志平沒金俠嘮叨完,就匆匆披了件衣服,下樓騎車去倉庫了。對于母親和妻子的互不相讓的戰場,他始終不做任何選擇,能躲就躲
跟亞飛坐在車上的時候,志平問“亞飛這個春節有沒有算一算賺多少錢啊?”
“春節還沒過完呢,精彩繼續!”
“記一下嘛,惠利源的貨走了多少?我想如果可能的話,今年我們把惠利市場拿下來,市區里面裝找一個踏實的人送貨,這樣也能吃到廠家政策!”
亞飛一下子就沉默了,他看了看志平說“老張哎,如果去年你說這話,我會一口回絕你,但一年下來我們業務跑的確實不錯,所以我做兩口回絕你!”
志平忍不住笑笑說“正兒八經的你不要開玩笑就好。”
“我正兒八經的告訴你,你根本不知道的事實。”
志平于是認真地听亞飛說了巢州上一個經銷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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