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吳鎮回到家時,本來想跟黃靜談一談這糟糕的婚姻,又覺得還不如先問問小杰被留下來的原因。
江淮苑的房子是一個老小區了,一樓光線昏暗,吳鎮進來時看到客廳沒人,心里奇怪,過了一會才發覺牆角的位置黃靜在那里上網呢?于是拉開電燈。
黃靜也起身冷冷的問道“怎麼才回來?”
吳鎮不想回答,或者也是回答不出來吧?
吳鎮把跟公文包和幾件髒西衣服往沙發上一扔,坐在餐桌旁,伸手想倒杯水喝,才發現壺是空的。剛想發牢騷還是忍住了,便問孩子什麼情況?
過了半天,黃靜才揶揄地說道“什麼情況?你肯定是不知道哦!”
吳鎮就很煩,心想小杰不也是你兒子嗎?有什麼好嘲笑的。又覺得或許黃靜是在嘲笑他對兒子的不管不問吧?于是一言不發,只听黃靜說“跟班上同學拉幫結派,欺負女生,被班主任點名批評。後來幾個人逃出去,整夜不回來,學校見不到人,打電話給我,我哪里能找到?後來還是一個同學的媽媽,找到他們幾個,竟然躲在網吧里過夜。我們幾個家長把三個孩子押回學校,讓他們寫了保證書,以後家長要來回接送了,不讓他們單獨走。”
“那不就是沒事了麼?”
“可我有事,我不再維持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現在更加沒指望了。”黃金慢慢地說著,一種不容辯駁的堅決。
兒子何止是讓黃靜失望,也讓他頗為失望。但他一直認為,如果兒子能讀個大學,不管什麼大學,憑他那精明的干勁,再加上他為兒子鋪的路,將來一定不會差,兒子再怎麼作怪,吳鎮總能找出兒子的過人之處。但他不明白為什麼黃靜會如此失望,以至于離婚!
“必須要走這一步嗎?”吳鎮小聲地嘀咕。忽然有種被兒子打擊而生出的一種患難與共的同情處境。
“說過很多次了,你想想這日子過得還叫日子嗎?上次在辦事處里看到他那個那張床和套套,還有近期花艷紅發來的裸照。哪里像是過日子的家庭啊!”
花艷紅的裸照,讓吳鎮吃驚,可他想到花艷紅的店最近一塌糊涂的銷量和胡作非為。吳鎮就一點也不意外了,“花樣年華”店最終還是沒拿到“遠鈴”的任何補貼,一旦吳鎮不再按月給錢,矛盾就出來了。只是他沒想到二姐手機里還保留著那些玩意,可裸照又能怎麼樣呢?給黃靜還不如發給小柳或者任何一個其他人。巢州的“遠鈴”店鋪也終于一敗涂地,荒草叢生了。
吳鎮想到自己的荒唐作為,其實老早他就沒再想到兒子的成長了!對兒子變成這樣,就突然覺得大概是一個早已注定結局了吧?
黃靜對吳鎮的沉默,突然絕望地喊到“你們吳家三代人都一個德行啊!”
這話讓吳鎮心虛到無能為力,他知道兒子的變壞對黃靜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黃靜看到他們的婚姻,猶如是遠遠的看到一條蛇,心生厭棄。吳鎮也沒再說話,他早已沒把黃靜當做老婆了,更準確的說黃靜只是他兒子特殊的保姆,能無微不至的照料的保姆。只是保姆現在覺得兒子不听話,他就要想撂挑子不干了,這種特殊關系的解散固然不容易,可這樣維持下去的成本也高啊!關鍵是兒子讓黃靜都看不到任何希望。
這種關系存在,本身就是一種不道德環境,那種堅決的抱怨讓他感到原來黃靜是兔子一旦急了也咬人啊!
“你說財產債務孩子怎麼分吧?”
“孩子我不要。”黃靜說的堅決,這點吳鎮可以理解。
“其他的你看著辦吧,只要良心過得去就行。”黃靜像是深思熟慮過,但又長話短說的極其簡潔明了!
吳鎮抽了口煙緩緩地吐出,像是第一次填志願又像是拿到工作派遣證時的緊張,他想到終于買了房的坦然和房貸陡然的壓力。
一切前半生發生過的大事,他都一一在腦子里面閃現又淹沒。
離婚對他來說無疑是件大事,只是他反而表現的出奇平靜。他慢條斯理地說“孩子歸我,巢州的房子,還有塊左右的貸款,你還吧?那房子也歸你。車子好幾年了,我用作代步工具,合肥的房子歸我房貸我還。
“我的提成和債務也差不多,兩相抵了。黃金的首飾你全部帶走,各人的物品歸各人帶吧?”
顯然這種分配方式吳鎮在心里不止一次的考慮過,只是現在說出來還是有些難過。
但他不想在黃靜面前有失一個男人的風度,他接過孩子,接過房貸。其實他手頭還有幾萬的信用卡和一些短期的借款,但他沒說。
至于黃靜,說不定沒有孩子一身輕,也能嫁個好人家呢?他心里有些發酸,又想到這幾年發生的許許多多爭吵,到後來的不爭不吵,神情漠然,心事歸墳塋!
“那就打印一份協議吧?”一直坐在電腦旁的黃靜這樣說道,吳鎮點頭說“打印出來我簽字好了。”
等黃靜一字一句打印好離婚協議書時,吳鎮像是揮手趕跑一只蒼蠅,只在協議上迅速簽下名字。對黃靜說“明天去民政局吧?”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吳鎮便拎著包匆匆的出了門,他要去哪里?黃金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覺得自己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像是小時候的夏夜,站在山村小院門口的大石頭上,對著納涼的村人說著自己在學校里學過的課文,一種居高臨下的凜然。
如今自己離婚的事也是深思熟慮過,不讓外人指手畫腳的凜然。
離婚後他該跟小柳關系凍結,也絕不再過問巢州的市場,他要做一個正常男人應該做的事了。
兩人在民政大廳辦離婚,工作人員是個胖胖的大姐,翻了翻協議書,說他們這麼年輕,條件這麼好不妨冷靜冷靜。
黃靜鄙視地問“怎麼冷靜?他的壞是有血統的。”
吳鎮心想婚都離了,還捎帶上他父親母親干嘛呢?心里無比地厭惡起黃靜來。
工作人員終于拿起結婚證在上面蓋了作廢的印,然後又遞過來兩本離婚證。
吳鎮面無表情地望了望黃靜一眼,黃靜小聲地說暫時不要告訴孩子。
吳鎮搖搖頭,徑直走了。像是游入河里的魚,前面便是更寬的水面,一別兩寬,但願余生路都寬吧?
吳鎮坐到車上時,瞥見黃靜還沒走,一直在那里正低頭翻手機,穿著那件米色的線衣,扎個馬尾,遠遠的看過去,身材還像個小姑娘。那一刻,吳鎮忽然記起多年前談戀愛時,黃靜也經常這樣站在廠門口等他。
唉,都十幾年過去了,吳鎮一腳油門車就溜了,一進入車水馬龍的街道,吳鎮就全然忘記黃靜了。
本來他還按照自己的願望來生活,努力做業務,花艷紅的合作也算結束了,“遠鈴”的大區經理換過後,關系一直恢復不到從前的狀態了。吳鎮想也許自己在巢州的市場也很難做下去了!
二
周末吳鎮開車去學校接兒子,小杰還以為爸爸要批評他了,上車便小心翼翼的坐在後排,悄悄的從後視鏡觀看父親的神色,看了半天,爸爸並沒有生氣,反而把車停在一家肯德基門口,高興地對兒子說“小杰走,爸爸帶你吃漢堡”。
兒子異常興奮,但他又搞不清楚,老爸一反常態,請他吃肯德基到底為什麼。
兒子顧慮重重的走進店里,坐下來後父親果然問上一周被老師留下來的原因,兒子想肯定是為這事了,看來不會打他,那肯定少不了訓的。于是想了想,反正媽媽已經知道了,不如痛快地說給老爸听。
小杰一副大人模樣嘆口氣說“還不是為了兄弟情,那個女生也很賤的,明明有男朋友了,還跟我們兄弟一起下飯店,矛盾就多了嘛。後來我跟兄弟去她宿舍那邊的路上堵她想問清楚原因,她見我們兩個人就調頭走,我們哪里會放過。後來她就躲進廁所,我站在外面,我兄弟就在男廁所那邊大聲罵她不要臉。她後來就告我們說躲到廁所里都躲不掉,怎麼傳到老師耳朵里就成了被我們追到女廁所要侮辱的。“
小杰又說“還告我們強奸她,真不知道怎麼會這麼栽贓。”
後來老師就是關于這亂七八糟強奸找家長談話。
吳鎮听了直皺眉頭,他心想這事跟黃靜說的是兩個版本。而且吳鎮第一次接觸到黃靜電話時,也說兒子跟幾個痞子男生調戲女孩,但回來後黃靜卻只字未提,如今兒子這麼坦白的竹筒倒豆子,他不禁嚴肅地問小杰,強奸是誰說的?怎麼會知道這個詞?
兒子半天沒回答,然後低著腦袋小聲地說“看帶子的唄”!
吳鎮驚訝地盯著兒子問“你怎麼能看那些東西呢?”
兒子想到他早已讓媽媽逮到過兩次,便說在家里的電腦上看的。吳鎮更加疑惑,因為他從來不在家里電腦上看這類視頻,怎麼兒子會在家里看呢。
“我看到媽媽一直在看,而且媽媽還會連麥敞開衣服聊天,一開始我也很奇怪,後來我才明白過來,這是跟網友在聊天。
“有時媽媽看見我走過來就立馬退出,還把觀看記錄刪掉,可她不知道打開過的電腦網頁會自動推薦,我用鼠標點幾次,就知道它在看哪些網站了!”
吳鎮不得不佩服兒子的聰明,但他對黃靜在家看這類視頻揣測起來。
他想到去年剛開始裝電腦,黃靜十天半月也不踫,那後來在一些社交網站上聊天,他才明顯覺得黃靜不管他了,讓他很自由。後來就有兩次提出離婚,再後來又和好,如此反復幾次,這些終于離了。
他又想到,黃靜從拒絕電腦到有了qq陌陌聊天工具,到對他的漠然視之,其實不知道黃靜什麼時候開始瀏覽黃色網站了!
這一連串的草蛇灰線,那不就能看出黃靜一定是從網上的精神出軌到線下的真實出軌嗎?
身材那麼好,從背後都看不出來已婚女性的年紀,正是生猛異常的時候呢!
吳鎮只呆呆的看著兒子吃肯德基,他才明白黃靜壓根不提可能涉及黃色網站的任何一句話,一直選擇隱瞞。黃靜只說吳家三代壞種那句惡心話,也讓吳鎮內心愧疚,在財產分割上能讓都讓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看來還是黃靜了解他吳鎮啊,只是他吳鎮今天才了解原來是個黃靜心機婊。
吳鎮想到在民政大廳里黃靜還在罵他吳家的壞是有遺傳的,她順帶罵了兒子。可小杰也是她黃靜的兒子呀!
如此的決絕就不是痛恨失望的事了,一定是心不在吳家了,黃靜十有八九是找到下家才決意離婚的!
吳鎮覺得女人做的事有點心急,但也慶幸所有的事都隨著一本離婚證結束了。如果是他早已發覺黃靜的秘密,那他們的離婚就不會如此輕松了,肯定會對簿公堂互相攻擊對方,那種不堪的局面,吳鎮覺得對兒子是一種殘忍。
然而現在兒子尚不知情,吳鎮只是對他說了媽媽去巢州外婆家了,孩子本來寄宿寄宿制,一周回來一次,有時還見不到媽媽。
吃完肯德基,兒子抹抹油嘴,用懇求的眼光問吳鎮“老爸,這個星期我想去看電影,同學們都在看《催眠大師》,很好看。”
吳鎮不禁笑笑,他現在覺得兒子不管提什麼要求,他都舍不得拒絕,因為他深知離婚後的父母就是銀河兩岸,他前半生都是在河里掙扎的。
回到家後,兒子一直沒提媽媽,他早已知道父母關系不好,在一個人面前很少提另一個人。
在家兩天,吳鎮都是白天上班,晚上回來,孩子出來看了場電影,在家認認真真做作業,好像是趁著媽媽不在的時候發奮努力,用高分迎接媽媽的回來。
吳鎮奇怪,黃靜在的時候,小杰總是見縫插針的偷玩,現在沒人監督,反倒非常自覺。
吳鎮看著孩子都心疼,感嘆真懂事了。
周一吳鎮開車把孩子送到學校門口,看到小杰的背影,覺得像個男子漢了,吳鎮又是一番歡喜。
吳鎮回到辦事處剛好上樓時踫到甦經理,他便悄悄地說“巢州的事情,黃艷紅打電話過來問追問返點為什麼拖了好幾個月沒給?我就懷疑的應該是你這中間截留下來了吧,還是具體什麼原因?”
吳鎮這才想到巢州店,便問都有哪些問題?
老甦一听吳鎮沒否認,便說現在不是多少問題,如果是事實,那就想辦法處理,不要造成壞影響,等上面問下來,那就不好辦了。
吳鎮這才一五一十的把兩份合陰陽合同跟花艷紅簽過後,然後再蕪湖進低價的產品,算是“遠鈴”的子品牌,直到現在,已經有半年沒有返還補貼費用了。
看來這些事也只有老甦來處理了,他可不想再去見花艷紅一面!
老甦看著樓下陸陸續續有人上來,便說要跟對方確定一下時間,回頭再說。
吳鎮心里狠狠地罵花艷紅“這個婊子,真他媽惡心”,低頭就出門去了!
喜歡青春甜的要命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青春甜的要命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