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個星期下來後，志平看到自己胳膊都曬黑了，晚上依舊陪著金俠在廣場散步。金俠像是城里的嬌小姐，而志平像是鄉下大哥。兩人一黑一白，對比鮮明。金俠關心地說“太累了，就休息一天吧？”
“停不下來哦，一天101novel.com0多幾塊錢呢。”
志平想到自己做瓦廠老板時，可從來沒在乎過幾百塊的小錢，但現在整天搬進搬出的賣貨，成千上萬塊錢的營業額也不過就賺個兩三百。覺得錢雖然少，但天天有進賬的日子也踏實安穩啊！
志平每天疲憊不堪，回家看到不擅長做飯的金俠也熬了粥，買了饅頭。志平安心踏實，覺得日子也就這麼平穩如流水吧？
立秋過後的一天，天空陰沉沉的，一陣冷風吹過都有些冷了。兩人看著倉庫的飲料開始犯愁，因為飲料只在夏天高溫的時候銷量快，天冷就必須帶一些餅干面包了。而老陳家的那些品牌除了這盼盼有些知名度，其他也不行了。于是兩人決定空車去長江批發市場轉一圈，針對巢州鄉下的市場，如果能找到一種爆款的產品，那他們就發財了！
然而如何找到爆款的商品是每個代理商，甚至每一個倒賣雜貨的批發商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呢！
但不管難度有多大，他們既然已經在巢州城鄉開賣惠利園飲料，對每一家店鋪都保持著按時按點的拜訪，以求建立一種相互信任的客情關系，那他們也就在行商貨郎的路上昂首闊步了！
決定要去合肥，志平就把欠條都帶上，他現在要利用一切機會把清理欠款的事情放在心上，即使順便去省城，他也要見一面佔總。
長江批發市場的商鋪開門都很遲，他們來的太早，除了幾家品牌代理的店鋪有三輪車停在門口拉貨，很多門都沒開。志平把車停好，就打車去了城東佔總的小區了。
他給佔總電話時，半天佔總才接，讓志平在小區外面那家茶樓等他就好。
志平嗯嗯的應道，心想都快中午了，還沒睡醒。他到了“閔鄉情”，這是一家福建人開的茶樓。底下一排闊大的茶廳，裝飾成中式風格的窗戶，掛著紅燈籠，貼著紅色的春聯，顯得喜慶。
志平找了個二樓包廂，里面不光是茶具，還有各種糖果，零食和簡易的中餐，志平只點了一份武夷山綠茶，一包瓜子，共68元。志平心想真貴，但又覺得自己的欠款，也只有佔總這種消費能力的人才可以幫他解決掉，心里又覺得很滿足。
過了12點，佔總不緊不慢走進來。他一坐下，志平便把欠條拿給他看，都是建築公司開的票據。佔總看過後說，只要有單據就行了，有賬就不會少你1分錢。
“一共多少錢？”佔總抬眼看了一下志平問。
“5萬不到一點。”志平如實回答。
“哦，那比上回多一點哦！”
佔總顯然對上次辦的事挺滿意，一直還記著。上次是6萬貨款，老板說了瓦上屋就給錢，後來又找理由拖著，只給了一半。佔總帶一幫人把他辦公室堵了，老板立馬乖乖的去車里拿了塊錢。志平當時就給了5000給佔總，讓兄弟們聚一聚。佔總收下5000塊錢時還客氣地說，都是兄弟們以後有困難直說好了。
那次事情辦得火速順利，志平佔總都很滿意。後來志平听說想賴賬的袁老板還請佔總和兄弟們一起吃了飯，並且成了朋友。
志平雖然覺得詫異，但想到人在江湖，山不在水轉。這種並沒有多少是非標準的交際，志平也適應著一笑而過。
志平又問佔總上次水泥廠的事情後來如何了？佔總很淡然的說“沒用巢州水泥了，在本地用的海螺水泥，價格也差不多，還能欠賬。”
志平笑笑，看來工程本來就是各個供應商通過賒欠，讓工程進展下去，再通過對賬結賬獲取工程帶來的利潤吧？但有個條件就是言而有信。如果大話隨便說，那後面就會有各種討債追債的故事了！
看看時間不早，志平還惦記著守在長江批發市場的亞飛，便要起身回去。志平又想著把欠條留給佔總，但佔總說他這兩天沒時間，今天晚上就要去趟鄭州，三天後再回來，到時候他會跟志平聯系，再讓其他人陪志平去一趟建築公司。
志平連連抱拳感謝。坐上回程的公交時，志平想到雖然啥也沒做，來時一大堆欠條，回去還是一大堆欠條，但能見一次佔總，听一听他慢條斯理的分析，為欠賬懸著的心就坦然多了。
二
志平回到長江批發市場時，撥了亞飛電話。亞飛說“我還沒看好呢，你等會吧！”匆匆掛斷電話。
志平只好在停車場等亞飛。他站在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清楚批發市場的巷子，志平能看出南邊的是餅干面包巷，然後下去幾條巷子依次是花花綠綠賣各色糖果的，可以遠遠看到阿爾卑斯奶糖藍天白雲的水彩lo，再往北就是各種不知名的小品牌了。
這一棟專門賣各種糖果的復式樓叫c區，兩邊各有幾棟高樓就是佐料醬菜的批發市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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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平想到像這種規模的批發市場，他見過的武漢漢正街，南昌洪都大市場，即便合肥除了長江批發市場，還有曹沖大市場。
這些商品種類繁多，每天有各色各樣的人來進貨，然後去往遠遠近近的城市，鄉下。路上飛奔著大小各式的貨廂式貨車都是給超市商店送貨的。
廠家生產出來後，經過一級，二級批發商上調價格，讓每個服務于商品流通的人都能分到合理的利潤，最終才到了消費者手里。
每天停車場有多少車輛最能直接反映出市場冷熱的數據，而車牌是哪里的，貨就流向哪里，又可以看出商品的市場和品牌的輻射範圍。
志平像是個經濟學者一樣思考，他又是市場冷熱的直接參與者。他們來這里就是判斷哪些貨暢銷，哪些貨走不動。大人小孩的口味，城市和鄉村的消費能力，都是參考條件。
而學校又是一個特殊的群體，消費能力低，卻又要花樣翻新，適應潮流。
等會亞飛急匆匆過來時，他興致盎然地對志平說“老張吃飯去”，然後自顧自的感嘆“我的媽呀，市場真大，商品真多，你要什麼有什麼。價格還便宜，到年底我們也來找一批禮盒賺他個幾萬塊錢，過個肥年呀！”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在一排全是小餐館的巷子里隨便找了一家坐下來，簡單的點了兩菜一湯。一坐下來亞飛就說“以前只知道長批長批，今天一來才知道有多大，我都看到有湖北河南的車來進貨。有這麼遠的需求就有各種廠家過來推銷商品，就有你想不到的雜牌仿冒產品。”
他說的拿出手機翻出幾張圖片給志平看，竟然有“旺子牛奶”，“季子園牛奶”，這些都是小廠家冒充一個耳熟能詳的大品牌，把lo圖案印刷到能以假亂真。
志平看的不禁感慨“那這不就是明目張膽做假貨嗎？”
“你錯了，這並不是假貨，生產廠家的3c認證，i9000都有。所不同的是它生產出來的商品不做廣告，實打實的材料。可能在品質口感上不那麼追求，但質量完全可以在市場上流通的，所以我們過年做禮盒就可以拿這些貨。消費者買回家打開喝了，並無太大差別。相反，如果奶香精多放一點，味道還更濃 ！”
一番話說得志平啞然失笑，他真想不通，竟然還有這種商品。只听亞飛繼續說“現在除了幾個大品牌自己建廠，原料自己備，用自己工人在廠里生產。大多數品牌都不生產了，完全走代加工的路。自己只負責研制出爆款產品，生產完全代加工，這種方式成本更低。
“這種代加工的模式也讓小廠有機會跟大品牌合作，它只要有產量，完全可以在一線品牌搶佔市場啊！這種分工合作也符合市場發展的規律呢。”
亞飛的分析讓志平更加對賣餅干糖果感興趣了。
志平下午進去逛市場時才看到每條巷子的兩端都有個銅銘牌，上面寫著巷子的名稱仁字巷，義字巷，利字巷，信字巷，禮字巷，不一而足。
而他們看到的那些種類齊全的副食店並沒有人在講禮講義講信，大家都在講利，沒有任何的賒欠行為，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讓志平他們都不敢輕易嘗試了。
忽然志平說“工程上也該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不相欠才好。”
“哈哈，那是你要賬要絕望了吧？”亞飛仿佛很理解志平，他寬慰的說“實在不行，我在城北那邊棋牌室，找幾個閑人去他辦公室把門一鎖，一個不讓出去。什麼時候給錢，什麼時候放人，不給錢就在辦公室里打麻將。”
志平笑著搖搖頭，說“合肥的賬用不到這個方式。”
忽然又覺得亞飛說的討債方式怎麼近似流氓無賴呢？要搞清楚誰欠誰的錢啊？擺事實講道理，不還賬就按不還的來，沒必要鎖門，賴在這里打牌。
然而這種死乞白賴對于巢州小地方的老賴大概也是很實用的吧？
亞飛問了志平怎麼認識這個佔總的呢？志平便說了堂兄弟在河南少林寺學武時認識一幫老鄉，後來一直有聯系。
“哈哈，那就是跟駕校一樣的嘛，都是九八屆，九三屆的呀，或者是黨校也一樣啊！”
志平不禁仰頭大笑，說“你太有才了，不是有個順口溜嗎？我都忘了，只記得前兩句。遠看像座廟，近看是d校哈”
志平一路開車一路跟亞飛說笑，今天他們拉了三牛餅干和河南產的碗裝八寶粥，看起來比罐裝八寶粥更別致。亞飛說“在車站碼頭或在學校附近上晚自習的孩子們都會要”。
但是不敢帶太多，嘗試著拉了半車，他們很快就回到了巢州大本營，為第一次選出的幾款商品試水，看有沒有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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