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岩城最高指揮室內的空氣,因為那份來自溪谷村的血腥戰報而變得如同凝固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巨大的沙盤上,代表著北境村落的微縮模型旁,被插上了一面觸目驚心的黑色小旗,那黑色如同干涸的血跡,無聲地訴說著一場發生在深夜的、毫無憐憫的屠殺。艾格尼絲的手指在沙盤邊緣那冰冷的金屬邊框上緩緩劃過,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笑意的藍色眼眸,此刻卻如同凜冬時節被冰封的湖面,平靜之下是足以凍結一切的、刺骨的寒意與怒火。
“我們的人口太少了,艾格尼絲,這是我們最大的弱點,也是我們必須承認的現實。”楊浩的聲音打破了房間里令人窒息的沉寂,他沒有去看沙盤上那個刺眼的標記,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牆壁上那幅巨大的、標示著整個大陸鐵路網的地圖,“我們不能和他們在廣闊的平原上進行消耗戰,那無異于用我們最精銳的瓷器去和他們那些粗劣的陶罐硬踫硬,就算能砸碎他們一百個,我們自己也承受不起哪怕一次的裂痕。”
艾格尼絲緩緩轉過身,那張美麗得如同藝術品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藍色的眼眸卻清晰地倒映出楊浩的身影,她走到地圖前,與他並肩而立,“你的意思是,我們不主動出擊?就任由他們在我們的土地上肆意妄為,燒殺搶掠?”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質問,那是一個女王對自己領土和子民被侵犯時,最本能的憤怒。
“不,當然不是。”楊浩搖了搖頭,他伸出手,用手指在那張巨大的地圖上,沿著那條如同鋼鐵動脈般貫穿了整個北境的鐵路線,重重地劃過,“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打他們擅長的戰爭,我們要打我們自己的戰爭。薩珊德人的優勢在于他們的機動性和數量,他們可以像蝗蟲一樣分散開來,劫掠我們防線薄弱的村莊。但他們的劣勢也同樣明顯——他們的後勤補給線被拉得太長,他們的通訊方式依然停留在最原始的信使和烽火階段。”
“所以,你想利用鐵路網的優勢,集中我們最精銳的機動部隊,對他們進行快速的、精準的、毀滅性的打擊?”艾格尼絲立刻明白了楊浩的戰略意圖,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種屬于戰略家的、冰冷而又興奮的光芒,“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不去管那些壞死的皮肉,而是直接切除他們跳動的心髒。”
“沒錯,就是手術刀。”楊浩贊許地點了點頭,他喜歡和聰明的女人討論問題,“但任何一場成功的手術,都需要精確的術前診斷。我們需要一雙眼楮,一雙能夠覆蓋整個戰區、能夠提前預知敵人每一次移動、能夠將他們所有的部署都看得一清二楚的眼楮。只有這樣,我們的手術刀才能做到一擊致命,而不是在黑暗中胡亂揮舞。”
命令下達的第二天黃昏,一列沒有懸掛任何旗幟的軍用悶罐火車便悄無聲息地駛入了鐵岩城的地下貨運站台。車門打開,最先跳下來的是一個身材矮小卻異常敦實的哥布林,他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憨直的眼楮在看到楊浩的瞬間,立刻亮了起來,他快步跑到楊浩面前,重重地用拳頭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甕聲甕氣地說道“首領!橡樹谷第一斥候小隊前來報到!隨時听候您的命令!”正是從橡樹谷緊急征調而來的咕嚕,他的身後,還跟著二十幾個同樣精悍干練的哥布林斥候,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風塵僕僕的疲憊,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那是在森林里與野獸和危險搏斗了無數次才磨礪出來的、屬于頂尖獵手的警覺與沉靜。
楊浩看著眼前這些自己最信賴的子弟兵,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咕嚕的肩膀,那力道大得讓這個敦實的哥布林都晃了一下。“辛苦了,咕嚕,我知道你們是連夜趕過來的。”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斥候的臉龐,然後從身後莉娜捧著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台由金屬和水晶構成的、造型奇特的方形儀器,“這是你們這次任務最重要的伙伴,也是你們的護身符——便攜式魔法石無線電台。它的用法,莉娜院長應該已經教過你們了。”
咕嚕好奇地接過那台沉甸甸的儀器,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那雙憨厚的眼楮里充滿了敬畏和新奇,“首領,這東西…真的能讓我們在幾十里外說話?”
“何止是幾十里。”莉娜走上前來,聲音溫柔地解釋道,“只要操作得當,在天氣良好的情況下,它的有效通訊距離可以達到兩百里。你們每個人都有一台,而且我們為你們設定了獨立的加密頻道,除了指揮部,任何人都無法竊听你們的通訊內容。”
“好了,現在听我布置任務。”楊浩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攤開一張索倫城周邊的詳細地圖,指著上面那些星羅棋布的村莊標記點,聲音低沉而有力,“從今晚開始,你們將以兩人為一組,偽裝成普通的農夫、貨郎或者流浪的工匠,秘密潛入這些村莊。你們的任務只有一個——觀察,記錄,然後用這個小東西,把你們看到的一切,都原封不動地告訴我。記住,是看到的一切!無論是薩珊德騎兵的動向,還是村子里多了一只陌生的狗,我都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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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斥候的臉龐,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強調道“我再重復一遍,你們的任務只是觀察和匯報!無論發生任何情況,你們都絕對不許參與戰斗,不許暴露自己!你們的生命比任何一場小規模的勝利都更重要!明白了嗎?”
“明白!”二十幾個哥布林異口同聲地回答,聲音雖然不大,但異常堅定。
“很好,現在去領你們的偽裝和裝備,半個小時後出發。”楊浩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解散了。
斥候們陸續離開,只有咕嚕還留在原地,他撓了撓自己綠色的後腦勺,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憨笑,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楊浩看著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你這家伙,什麼時候也學會吞吞吐吐了?有話就直說,別像那些人類貴族一樣拐彎抹角的。”
咕嚕被他這麼一說,臉上的神情更窘迫了,他搓著手,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首領…我…我就是想跟您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完成任務的,絕對不會給您丟臉。妮娜…妮娜和我們的孩子還在橡樹谷等著我回去呢,我可不能出事。”他說起自己妻兒的時候,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憨氣的眼楮里,流露出一種純粹而又溫暖的柔情,那是一個丈夫和父親最本能的牽掛。
楊浩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猛地轉過身,用一種極其夸張的、充滿了嫌棄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咕嚕,然後抬起腳,毫不客氣地在那家伙敦實的屁股上輕輕踹了一下。“笨蛋!你這家伙的腦子里裝的都是石頭嗎?”他的聲音听起來充滿了怒其不爭的火氣,但任誰都能听出其中那份隱藏不住的關切,“這種話是能隨便在出任務前說的嗎?你是不是那些人類寫的蹩腳騎士小說看多了?不知道說這種話的人最後都回不去了嗎?”
咕嚕被踹得一個趔趄,他捂著屁股,臉上滿是委屈和不解“首領…我…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的決心…”
“表達你個頭!”楊浩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用防水油布包裹著的東西,塞到咕嚕的手里,“這是莉娜最新研制的壓縮干糧,用我們北境最好的牛肉和麥精做的,一小塊就能頂一天的消耗。還有這個,”他又遞過去一個扁平的金屬水壺,“這里面裝的是高濃度的烈酒,既能御寒,也能在關鍵時刻給傷口消毒。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也是妮娜和孩子的,更是我們北境的!要是讓我知道你為了什麼狗屁的榮譽把自己折在外面,等我把你骨灰帶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讓妮娜改嫁!”
咕嚕看著手中那沉甸甸的食物和水壺,又听到楊浩這番半是恐嚇半是關懷的“惡毒”話語,那雙憨厚的眼楮瞬間就紅了。他知道,首領這是在用他自己獨特的方式來關心自己。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將食物和水壺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然後再次重重地用拳頭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幾分沙啞。
“首領,您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滾蛋!快去準備!別在這里礙眼!”楊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將咕嚕趕了出去,但當咕嚕的身影消失在站台的陰影里時,他臉上的那副不耐煩的表情卻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兄長般溫暖而又帶著幾分擔憂的復雜神情。
當天深夜,數十輛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農用馬車,借著夜色的掩護,從鐵岩城各個不起眼的側門悄無聲息地駛出,然後匯入通往南方索倫城的商道。這些馬車上裝載的都是些最常見的貨物——成袋的谷物、新鮮的蔬菜、還有一些從山上砍伐下來的木柴。車夫們都是些皮膚黝黑、看起來沉默寡言的莊稼漢,他們低著頭,默默地趕著路,偶爾才會用一種外人根本听不懂的、充滿了各種奇怪喉音的方言交談幾句。沒有人會注意到,在那些堆積如山的麻袋和木柴下面,隱藏著一個個蜷縮著的身影,他們就像冬眠的蜥蜴,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沒有發出任何多余的聲響。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這些不起眼的馬車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了索倫城周邊廣袤的鄉野。每經過一個村莊,就會有一兩個“農夫”或者“貨郎”從車上跳下來,然後迅速消失在村口的巷道或者田間的麥浪里。他們有的在村里的鐵匠鋪找了份打鐵的零工,有的則在村口的酒館里當起了端盤子的伙計,還有的干脆就在村外的破廟里住了下來,扮作一個四處流浪的乞丐。他們就像沙子融入沙漠,水滴匯入海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卻在不知不覺中,將一張巨大而又無形的情報網絡,鋪滿了整個索倫城的東部邊境。
而在那些規模稍大一些的集鎮里,由阿黛拉親自訓練的、更專業的北境情報人員,也早已利用之前建立的商業渠道,開設了幾家毫不起眼的雜貨鋪或者皮貨店。這些店鋪的後院,都隱藏著一部由最高級別的技術人員負責維護和操作的、功率更強大的固定式無線電台。這些情報站如同這張大網上的一個個關鍵節點,負責接收和整合來自各個村莊斥候小組的信息,然後再統一上報給位于鐵岩城的最高指揮部。
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所有的獵犬都已潛伏。一張由電波和謊言編織而成的、針對沙漠之鷹的天羅地網,已經悄然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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