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伊爾森王都的東城門外，北境使團的馬車隊伍已經整裝待發。與來時相比，車隊里多了一輛不起眼的貨運馬車，車廂里堆滿了用麻布包裹的貨物，其中一個稍顯特別的麻袋被小心地安置在最柔軟的毛皮墊子上，里面裝著北境此行最大的“戰利品”——曾經的伊爾森王後，阿米莉婭。她蜷縮在黑暗的麻袋里，車輪碾過石板路帶來的輕微顛簸，是她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但昨夜那溫暖的懷抱和細心的照料，讓她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為首的豪華馬車內，氣氛卻遠不如外面那般平靜。艾格尼絲端坐在絲綢軟墊上，那雙藍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對面的男人，手中把玩著一枚精致的銀質小刀，刀尖偶爾在空氣中劃出危險的弧度。阿黛拉則靠在車窗邊，看似在閉目養神，但微微上揚的嘴角卻暴露了她真實的心情。
“說吧，我的親王殿下，”艾格尼絲的聲音溫和得如同春風，但內容卻帶著幾分秋霜的寒意，“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外交斡旋’，成果如何？有沒有為我們北境爭取到什麼……特別的盟約？”她特意在“特別”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銀質小刀的刀尖在楊浩的鼻尖前停下，相隔不過一指。
楊浩立刻挺直了腰板，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夸張的委屈表情，就好像一個被冤枉了三百年的竇娥。“我的女王陛下，您怎麼能這樣說呢？我昨晚可是為了咱們整個隊伍的安全，進行了一場堪比史詩英雄獨戰惡龍的偉大斗爭！我這完全是犧牲了寶貴的個人色相，才換來了我們今天能夠安然無恙地踏上歸途啊！”
這個男人，又開始了。每次犯了錯就想用這種夸張的表演蒙混過關，真是拿他沒辦法。不過…看他這副吃癟的樣子，還真是挺有趣的。
阿黛拉終于睜開了眼楮，冷冷地補了一句“哦？那請問我們偉大的英雄，您都犧牲了什麼？是被對方摸了胸口，還是被強行親吻了？需不需要我們為您頒發一枚‘貞潔烈夫’勛章，以表彰您在美色面前堅守陣地的英勇事跡？”她的話語簡潔而精準，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飛鏢，扎在楊浩最心虛的地方。
“你們…你們簡直不可理喻！”楊浩的表情更“悲憤”了，他捶著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真的受了什麼內傷，“你們根本不明白我當時面臨的處境有多麼險惡！那個女人，她就像神話里的海妖塞壬，用最甜美的歌聲和最誘人的身體作為武器，試圖將我這艘滿載著北境希望的航船拖入欲望的深淵！我是在用我強大的意志力，在為我們共同的未來而戰啊！你們竟然不領情？”
艾格尼絲看著他那副演得惟妙惟肖的模樣，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但很快又收斂了笑容，板起臉來。“為未來而戰？親王殿下，我怎麼記得某些人昨晚回來的時候，胸口上還留著一個清晰的、帶著血絲的牙印呢？難道這也是海妖的某種特殊攻擊方式，專門用來標記她看上的獵物？”她伸出縴細的手指，隔著衣料準確地點了點楊浩胸口的位置，動作輕柔，但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問意味。
“那…那是戰斗的勛章！”楊浩的臉皮厚得堪比城牆，他立刻為自己找到了新的理由，甚至還挺了挺胸膛，仿佛那個牙印是什麼值得炫耀的功績，“那是敵人對我堅貞不屈的意志力所表達的、最高形式的敬意！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你這個該死的、忠誠的男人，我雖然得不到你的人，但也要在你的身上留下我永恆的印記！’這是一種多麼悲壯而又浪漫的宣言啊！”
阿黛拉在一旁听得直搖頭，她拿起隨身攜帶的水壺喝了一口，然後淡淡地說道“我只知道，如果昨晚不是艾格尼絲攔著，你身上的印記恐怕不止一個牙印那麼簡單。說不定現在連走路的姿勢都會變得很奇怪。”她的話語雖然平淡，但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卻讓楊浩的冷汗都快下來了。
這個阿黛拉，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看楊浩這副吃癟又不敢反駁的樣子，還真是解氣。誰讓他總是那麼招搖，是該讓他吃點苦頭了。
“我…我那是為了麻痹敵人！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從而套取更多有用的情報！”楊浩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他甚至開始引經據典，“你們懂不懂什麼叫戰略性退讓？什麼叫誘敵深入？我這都是兵法！是三十六計里的美男計！只不過我是被動施展罷了。”
“哦？美男計？”艾格尼絲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她收回了手指，重新拿起那把銀質小刀，在自己的指甲上輕輕刮著，“那請問我們的美男子，你都套取到了什麼有用的情報？還是說，你又和某個美麗的女人達成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約定，又欠下了什麼還不清的風流情債？”她的話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小刀的刀尖，在楊浩的心上輕輕劃過。
楊浩的表情終于垮了下來，他知道，在這兩個聰明的女人面前，任何狡辯都是徒勞的。他頹然靠在軟墊上，長嘆一口氣，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好吧，我承認，我昨晚確實有點…心猿意馬。但是！”他立刻舉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證，“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你們的事情！我的身體和心靈，都只屬于你們四個！”
看到楊浩終于不再嘴硬，艾格尼絲臉上的寒霜也漸漸融化。她放下手中的小刀，從旁邊的食盒里取出一顆剝好的、晶瑩剔大顆的葡萄，親手喂到楊浩的嘴邊。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中，剛才的審問和醋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寵溺和溫柔。
“算你還有點良心。”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這次就先饒了你。不過你最好記住，我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下次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那可就不是一個牙印能解決的事情了。”她的話語雖然還帶著警告的意味，但任誰都能听出其中的關心和愛護。
楊浩幸福地吃下那顆葡萄，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他知道，這場“審訊”算是正式結束了。他厚著臉皮湊過去，想在艾格尼絲的臉頰上親一下，卻被她用手指輕輕抵住了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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