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營地的變化日新月異。灰色的鋼筋混凝土城牆如同巨龍般蜿蜒,將整個營地牢牢守護在內;高聳的碉樓初具雛形,預示著更強大的防御能力;水車在工匠們的努力下終于開始緩緩轉動,雖然效率還不算高,但已經能為米拉的鐵匠鋪提供部分動力,減輕了她不少負擔。
最顯著的變化,或許是那些在營地里跑來跑去的小哥布林們。不同于他們父輩那充滿警惕和野性的眼神,這些在和平環境中、擁有穩定雙親的小家伙們,眼楮里閃爍著更多的好奇和純真。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畏懼人類,甚至會主動湊到人類身邊玩耍,學習人類的語言和游戲。一些逐漸成年的哥布林,也開始在家人的安排下,笨拙地學習著各種工作技能——有的跟著老卡克學習狩獵和巡邏,有的則在索菲亞的香料工坊里幫忙打下手,還有的則對米拉鐵匠鋪里叮當作響的錘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阿黛拉的生活則充滿了規律和…一種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甜蜜。每天清晨,她都會帶領著由哥布林和前強盜團成員組成的混合小隊進行嚴格的訓練。她的要求依舊嚴厲,動作依舊標準,但臉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不少。尤其是在某個“特定”的夜晚之後,她的嘴角總是會不自覺地掛著一絲淺淺的微笑,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一二一!步伐跟上!沒吃飯嗎?!”她對著面前歪歪扭扭的隊列厲聲喝道,但那上揚的嘴角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嘖嘖,你看團長,又在傻笑了。”桑德拉在隊伍後面,用手肘踫了踫旁邊的洛克,低聲嘀咕,“自從那天半夜和首領從山上下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
洛克憨厚地笑了笑,沒敢接話,只是偷偷瞟了一眼不遠處正和維克多一起練習揮刀的朗克斯。
阿黛拉似乎察覺到了桑德拉的目光,立刻收斂笑容,板起臉︰“桑德拉!訓練時間交頭接耳!罰你多跑五圈!”
“是…”桑德拉苦著臉應道,心里卻在偷笑︰果然,一戳就炸毛,還是那個小辣椒。
訓練間隙,阿黛拉獨自一人走到訓練場邊緣,拿起水囊喝水。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嬌小卻充滿力量感的曲線,臉上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營地中央那間最大的木屋。那個家伙…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又在和莉娜或者米拉膩在一起?哼! 想到這里,她又不自覺地撅起了嘴,但很快,嘴角又忍不住微微上揚。不過…那天晚上…他確實…挺溫柔的…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個負責警戒外圍的哥布林哨兵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神色慌張。
楊浩正好走出木屋,“首領!首領!”哨兵跑到他面前,氣喘吁吁地報告,“西…西邊林子里發現一個受傷的人!傷得很重!好像快不行了!”
受傷的人?楊浩和趕過來的阿黛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最近營地周圍還算太平,怎麼會突然出現重傷的人?是迷路的獵人?還是…
“在哪里?帶我們去看看!”楊浩立刻做出決定。
“是!”
兩人叫上幾個哥布林戰士一起跟著哨兵迅速向西邊的林地跑去。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在一棵大樹下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影。
那人穿著破爛不堪的伊爾森帝國制式皮甲,上面布滿了刀劍砍斫和某種野獸爪牙撕裂的痕跡,渾身是血,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顯然已經處于彌留之際。泥土和血污糊滿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樣貌。
楊浩皺起眉頭。伊爾森的士兵?他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麼深入卡林迪亞腹地的地方?難道是…
阿黛拉則在看清那人身上熟悉的皮甲制式和隱約露出的臉部輪廓時,身體猛地一震!她幾步沖上前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那人臉上凝固的血污和亂發…
當那張布滿風霜和新舊傷疤、此刻卻因為失血過多而毫無生氣的臉龐完全暴露出來時,阿黛拉的瞳孔驟然收縮!
“隊…隊長?!”她失聲驚呼,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慌亂,“卡文隊長?!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傷成這樣?!”
竟然是卡文!那個不久前還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伊爾森斥候隊長!
楊浩也吃了一驚。他仔細看了看卡文身上的傷口,確實是新傷,而且傷勢極重,腹部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還在不斷滲出血液,胸口似乎也中了箭,箭頭還留在里面。看樣子不像是偽裝。他怎麼會傷成這樣?遇到魔獸了?還是被卡林迪亞的巡邏隊伏擊了?
“先別管那麼多了!得趕緊救人!”楊浩當機立斷。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既然遇到了,而且看樣子還有救,就不能見死不救。這是他作為現代人的基本底線。他立刻指揮哥布林戰士︰“把他抬起來!小心點!動作輕一些!”
“可是…首領…”阿黛拉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他是伊爾森的人…我們現在和拉文德女爵的關系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如果被她知道我們救了伊爾森的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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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點醒了楊浩。確實,這是一個巨大的風險。他們的營地能有今天的安穩,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女爵的默許和庇護。如果因為救一個敵國軍官而惹惱了女爵,後果不堪設想。
但看著卡文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和微弱的呼吸,再看看阿黛拉眼中那份難以掩飾的焦急和擔憂…楊浩咬了咬牙。媽的!老子上輩子就是個死宅,這輩子好不容易當個首領,總不能連這點擔當都沒有吧!再說了,阿黛拉這小妮子明顯對這大叔還有情分…我要是不救,她肯定會難過…
“先救人再說!”楊浩拍板決定,“其他的我們回去再想辦法!”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救死扶傷,是我們營地一貫的原則,不分種族,不分國籍。”這話既是說給阿黛拉听,也是在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阿黛拉听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和濃濃的感激。她沒想到楊浩會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選擇出手相救,而且…還考慮到了她的感受?她低下頭,輕聲說︰“謝謝你,楊浩。”這是她第一次沒有稱呼他為“首領”。
“謝什麼,”楊浩揮揮手,指揮著哥布林們小心翼翼地抬起卡文,“快!動作快點!把他抬回營地!通知莉娜準備最好的傷藥!”
就在哥布林們準備將卡文抬走的時候,阿黛拉突然又開口了,她的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和試探︰“楊浩…我覺得…還是不要把他直接帶回營地比較好。”
楊浩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她。
阿黛拉抿了抿嘴唇,似乎在組織語言︰“卡文隊長畢竟是伊爾森的軍官…他的身份太敏感了。營地里人多眼雜,萬一消息走漏出去,傳到女爵或者鎮長耳朵里,恐怕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麻煩。”她抬起頭,看著楊浩的眼楮,眼神真誠而懇切,“我們能不能…就在營地外面,找個隱蔽的地方,搭個臨時的帳篷給他療傷?這樣既能救他,也能最大限度地降低風險。我會親自照顧他,保證不讓任何人發現。”
楊浩看著阿黛拉,她眼神里的擔憂是真的,那份想保護營地的心也是真的,當然,想保護她這位前長官的心…恐怕也是真的。不過,她能主動提出這個折中的方案,而不是一味地要求把人帶回營地,說明她心里還是拎得清輕重的,把營地的整體利益放在了個人情感之上。
嗯…不錯不錯,沒白疼你!知道顧全大局了。 楊浩在心里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沉吟片刻,然後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你說得有道理,阿黛拉。是我考慮不周了。就按你說的辦。”他環顧四周,指了指不遠處一小片地勢較高、樹木也比較茂密的區域,“就在那邊吧,離營地不遠,方便照應,也足夠隱蔽。你帶幾個人去搭個帳篷,再去找莉娜拿些藥品和繃帶。記住,這件事,除了我們幾個,暫時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是!謝謝首領!”阿黛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容,她感激地看了楊浩一眼,然後立刻轉身,開始指揮幾個哥布林戰士去砍伐樹枝,準備搭建臨時帳篷。那副干練利落的樣子,又恢復了幾分往日女隊長的風采。
楊浩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被哥布林們小心抬著的、生死未卜的卡文隊長,心里嘆了口氣。麻煩來了啊…希望這家伙醒了之後,別給我們惹出什麼大亂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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